第七十一章如果我不是北阙太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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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厌望着萧沉璧，听着她赤诚热烈的一番话，早已愣住，回不过神。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只剩下了眼前白衣女子的身影，他失神之际，嘴角不自觉上扬，并非平日里的玩味淡薄，而是一抹久违的欣赏和敬畏。

沈厌想，五年前，那个不过九岁年纪的梁国长公主，便是这般沉稳从容踏上了南梁朝政的太极殿，以一己之身面对风云诡谲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他仿佛看到了那时的她。

他知道，他的阿绾期盼天下太平，国家昌明。未曾料到，除却这少年壮志，她心怀天下苍生，想要颠覆这世上亘古不变，人生而便分高低贵贱之理。这才是才貌昭昭，名动天下的梁国长公主，她有着令万民传诵敬畏的信仰。

许多年后，沈厌常常会想起那日在云梦天涯客栈的屋顶之上，满天晚霞夕阳之下，那个身份尊贵的梁国长公主是如何贵而不矜，谦而不卑。她的那一番赤诚热烈的话更是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心中，留在心底深处挥之不去。

沈厌只想与眼前消瘦的女子站在一起，与她共造这盛世的清明。

萧沉璧回头，看到的便是沈厌这般含笑不语，眼眸幽深的模样。她赫然微微一顿，“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沈厌收敛心思，淡淡地垂了垂眸，含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萧沉璧冷笑一声，嘴角勾起几分自嘲，“有道理又如何！不过是一堆口头废话罢了！”

沈厌顿了顿，眸眼之中似乎含着几分心疼和不忍，却也明白她的无可奈何和妥协。沈厌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与你携手共同打造你心中的那个太平盛世，能够在功成名就那日，站在你的身侧，陪着你看这盛世清明，天下太平。”话音刚落，沈厌望向了坐在身侧的阿绾。

萧沉璧微微一顿，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只觉沈厌的声音虽轻淡，却带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坚定和澄澈。听惯了他素来阴阳怪气的幽幽之声，而今这声难得的清明却是让她微微恍了神。她也是看着沈厌不说话，紧接着便是一阵一阵长长疾疾无终的沉默。她还是无法相信沈厌，无法相信沈厌真的对自己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图谋。

毕竟如同萍水相逢短短的相识，怎能看清一个人，唯有日久见人心方可信几分。

萧沉璧沉默之际，忽然耳畔传来沈厌轻淡如风略带几分苦涩的声音，“阿绾！如果我不是北阙太子，你会不会就相信我了……”

萧沉璧沉默了，心中虽有几分不忍，但是她却不会松口，也不会改变什么。如果沈厌不是北阙太子，她想，或许她便不会这般堤防，处处防备，但是，沈厌就是北阙太子，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事实，这是骨子里流淌的血脉。她不希望上一世的悲剧再一次上演，她不能让南梁百年江山再毁在自己手中。

夕阳薄红，染透半边天，从云层透射下来的光影将萧沉璧和沈厌两人的身影打落，落在那斑驳黛青的半月瓦上。

盛京与云梦并未隔着太远，不过是一城山水，一日的日夜兼程。云梦的夜色降临之时，盛京也陷入泼墨般的夜色，如齐懿所想所知，盛京万家灯火，街市热闹，看起来便是一副民生和乐的景象。

比起街市的热闹，千古连绵的皇城便显得寂静许多。高高连绵的城墙，厚重冰凉，红黑相间的战旗插在城墙之上，随风在月色之下摇曳。披甲佩剑的禁军挺直着身子，守卫着南梁的江山。

上阳宫宣室殿，四周的轩窗被殿内通明的烛火映得明亮，殿内金碧辉煌，大气恢弘，金龙盘着玉柱，虽宏伟倒也不奢华，既彰显着南梁帝王的地位和威严，也不花哨奢华。明昭帝实乃仁君慈父，乃天下人广为传颂。自登位来，大赦天下，税收减半，乃仁君之道。未曾如前朝覆灭，酒池肉林，残忍无道。而明昭帝当当真真当得起“明昭”二字。

大殿中央搁置着大大半人高的紫金香炉，龙涎香在殿内氤氲上升，处处弥漫在那缠绕于梁的金黄色素纱。台上，铺着一层不厚不薄的绒垫，搁置着深褐色明亮的檀木案桌，砚台之中已经磨好了上好的松香墨，各色狼毫羊毫垂立而挂。那台上身后之上，高挂着一块牌匾，楷体大书“河清海晏”四字。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自然为历朝历代帝王所期盼，所要创立的盛世。

明昭帝一身明黄龙袍坐在那大大宽厚的黑色椅子之上，批阅着每日的奏章，时而剑眉紧锁，时而舒展开来，目光从未从那奏章之中离开过。兢兢业业，矜贵俊美的容颜越发见得几分帝王的威严。

内贵人江兴端着案，将案上的安神汤小心放在一侧，恭敬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喝了安神汤，先歇息吧！”

“不了，安神汤一会再喝，朕先把今日的奏章看完！”明昭帝连头都没有抬。

内贵人江兴不敢多言，只是跪坐在一侧，拿起墨黑色的砚石恭恭敬敬地磨了起来。

明昭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倒是未曾停下手中的朱笔，道，“朕好几日没有见到阿绾了，可知阿绾最近在忙些什么？”明昭帝的心一直最是惦记萧沉璧的。

内贵人眸色微顿，陛下勤勉，一个月去后宫的日子也不多，即便去了也总不过是在几个得宠的妃子上。即便偶尔想起，想起的也永远只有梁国长公主，皇城内宫之中，也并非梁国长公主一个公主，可陛下便偏偏只记得梁国长公主。内贵人敛了敛心神，恭敬道，“回陛下！长公主殿下这几日并不在宫中！”

明昭帝手中的朱笔明显一顿，抬起眸子来，有几分诧异和不解，“不在宫中？”

“是。陛下！长公主殿下去了云梦，已经十几日了！”内贵人江兴恭敬回答道。

明昭帝眸色一蹙，剑眉越发锁得更深，眸色也暗了几分，“阿绾去云梦做什么？可带了什么护卫，可千万别受了伤！”想到这，明昭帝幽深的眼眸难掩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