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辞旧迎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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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日，程世昳觉得自己见鬼了。

他走在街上，总感觉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一个黑漆漆的孩子，像是被烧焦的一样。

有一日他睡梦中，闻到一股皮肉毛发烧焦的气味，惊醒却没有什么异常。

甚至他在梦里梦到那个在自己家病死的女娃，在大火中喊着疼向他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喊着：“烧的好疼！好疼1喊着就要把他也拽到火里去。

等他醒来，被抱住的那条腿麻的没有知觉。

他属实有些担惊受怕，连着几日没睡好，勉强睡着，也是噩梦连连。

有一次，娘轻轻拍着他把他叫醒，垂泪担忧地告诉他，他在大喊大叫说些梦话，喊些什么“不是我害死你的1、“你已经死了，怎会被火烧疼1、“不怪我，是你爹娘不要你了1之类的梦话。

此时，他在公堂之上，听着准备放弃他的刺史大人的质问：“可有此事？1

眼见衙役抱上来了张家的儿子，张家十几岁半大的女娃说着她体弱的妹妹被卖给了程母。说着妹妹没了，她去偷偷看妹妹时，看见那青白肿胀着的，一动不动的，妹妹的小小的尸体。

他一时间有点恍惚，公堂上的声音都远了似的。自己不是应该带着探花的身份，升官加爵，平步青云吗？他不是应该摆脱荣家的阴影，享乐生活吗？他的那架车，雕花的窗子还是崭新的。

但他还是清醒的，甚至清醒的过了头。

“小子不知此事1他摇着头，而后行了一个大礼，“家母并未与我言说此事。”

荣行简在一边微微有些目瞪口呆，连之前上公堂被程世昳百般诬蔑也没有这样惊讶过。

依大燕律法，非谋逆之事，后辈不得告长辈，子不得告父母、祖父母。程世昳是警惕的没推罪状告母亲，却以一句“不知道”，将程母亲手推进了深渊。

他还是那朵白莲，痦子老汉的事他不知道，作假证是骗了他，张家的小女儿的死也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被蒙骗的，老老实实的读书人。

荣行简突然就笑了，尽说养儿好，养儿防人老，如今母寿未尽替儿亡。程母会觉得悲痛绝望吗？

不，她回头看向旁听的程母，程母的脸上似乎有什么近似欣慰且宠溺的表情。

程母在刺史的传唤声中，在荣行简的注视下，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上前来，跪倒在公堂上，五体投地的磕着头：“大人，一切都是民妇瞒着吾儿做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1

“是民妇因为那荣家小姐诬蔑我儿，折辱我儿，这才心存报复。”

“先是纵火嫁祸荣小姐，又用吾儿的银子买通了邻居。”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1

“民妇认罪。”

程母鲜红的手印按在白纸黑字之上。

程世昳跪伏在地，紧闭着双眼，额头叩在手背上久久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