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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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斤大米？一百两银子？在场拄着拐杖, 脖子挂胳膊，躺地上不能动弹的大伙近千只眼睛都盯着前方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黄平。

叶瑜掏掏耳朵, 奇了, 黄平啥时候从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变成仗义疏财的阔佬？难道他曾破纪录般连续六年不给原身做新衣都是故意苛刻？而不是真小气！

“就在刚刚，我听了不少流言蜚语说流民抢劫，是因我家在九原府收天下商行礼物时太过张扬, 暴露了和它的亲近才引来人觊觎，在这里，我想澄清下，我们家就算得了金家再多好处，也不可能养得起三四个月甚至半年都不工作的四五百流民，他们是早就想对大安村下手。”

得出这个能完美帮自家甩锅的结论后，黄平底气十足：“虽流民来同我黄家没多大关系, 但我们实在不忍心看大家伙一无所有的忍饥挨饿，才决定拿出五百斤大米和一百两银子帮大家渡过难关！”

要搁之前, 黄平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不说得到满堂喝彩，但最起码的热烈鼓掌还是应该有, 可惜, 昨天晚上六百六十人才进行了一次鲜血淋淋的生死搏斗，受伤躺倒的人占了六分之一, 几乎囊括了逃荒出来的一百一十户人家。

偏如今又是在路上，除了曹术这个医术尔尔从没出过镇上的土郎中之外, 没一个人能看病，各家各户眼看就要挂白幡了，谁还关心黄平说了多好听的话？五百斤大米, 一百两银子，听着很多，但一百二十户一分，一家能得一两银子就是得天之幸了。

黄平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亮相和慷慨演出，居然没一个有眼光的人欣赏，他恼羞成怒：“你”

“爹，你是想让人来搬大米？对吗？”比他矮一个头的黄珍珠笑眯眯的站在怒不可遏的黄平旁，硬是让怒上心头的黄平在他那张又青又紫的脸上挤出笑容来：“没错，珍珠，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待会儿就上我们家来搬米，别客气。”

见他没在人前丢脸，黄珍珠冷哼一声，没继续追究，找遍整个黄家，都找不出一个能干正事，帮上她忙的人，个个都是废物点心！就连她爹，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挑选出来的，结果，哼，要不是她一直在旁边盯着，他只怕又要把事情搞砸了！

她前世怎么会瞎了眼觉得她爹聪明又有心机呢，明明就是个眼界比针尖还小的蠢货！都三十三岁的人，却一点也沉不住气，芝麻大小的事就能让他变脸，大发雷霆，和京都那些心里恨你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笑得温柔和煦的人差得远了，就这样的，她还怎么带出去和人交际？怕不是一个照面就被人连皮带骨吞了。

见黄珍珠没生气，黄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松了口气，自打一个月前，珍珠去了趟方家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高傲，大方，自私，心机深沉，只是如此也没啥，他自己也精于算计，但珍珠老用一种“你们怎么这么蠢的”眼神看他，他就不大痛快了，不痛快归不痛快，她总归是自己疼了十三年的女儿，黄平也没生很大的气，就是把不满藏在心中。

谁知道这个女儿不仅会赚钱，还会结交贵人，出来卖人参就赚了一百八十两，救下天下商行的大当家，又得了一千两，不过一个月而已，珍珠拿到手中的钱就抵得上他花半辈子也赚不来，没见过的。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黄家十五口人如今都靠珍珠才能在这日渐混乱的世道活下去，因此在面对珍珠这个曾经百般疼爱的大女儿时，他也忍不住心虚气短。

“行，既然黄家有这份心意，那我老头子就带其它人收下了。”黄家的捐赠缓解了里正的焦虑，他再开口，就温和多了：“还有谁要捐的？啥都行，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是能吃的，能用的，都行！”

坐在下首的六百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显然是都不想出血的，如今才逃荒二十天，但三分之二大安村村民的家当已经用了一半，接下来少说还得走六个月，把本就不多的铁锅，酱油，盐，大米送给别人，那他们自己咋办？

里正虽早预见这样的场景，但亲眼见到是还是无奈至极：“我们是逃荒，人越少，越危险，现下不帮他们渡过难关，之后就难了。”

曹参放下身段讲的这番话，说动不少人，张家一位六十出头的族老第一个上前捐了十斤大米，有他开头，剩下的一百一十户，每户都上去一个人，或捐赠三斤五斤大米，两块毛巾，三尺粗布，六个火折子，一个碗，两双筷子，大多数都是生活用品，粮食很少，水更是一滴也无，叶瑜观察众人送出的东西后，也随大流送了四斤大米。

最后里正清点出五百六十斤大米，一百两银子，外加其它杂七杂八的，也有百来斤，但都没啥用，曹参看着眼前这一堆，眉毛都打成结，他深深叹口气，佝偻着身子宣布。

“准备准备，未时出发，腿受伤，不能动弹的上牛车，孩子们能走的自己走，不会走的，就让大人抱着。”眼看众人就要反驳，里正唉声叹气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一路过来，你们难道没注意到水源越来越难找，找到的水也越来越少，如今气温虽是在逐渐下降，但天上依旧一场雨没下！”

众人一凛，他们从大安村出发，过临江，越九原，到如今，整整二十天，七百里路，却没一个地方下过雨，难道说这次干旱范围非比寻常的大？

想到这，六百人忧心忡忡，离村时，他们还想着出临江府就能解缺水之苦，结果到九原，十升水八钱银子，水价堪比金子，出了九原往前走，干旱越发严重，有时花上四个时辰都不一定能找到水，可恨这个年代消息不通，不然他们也不会贸然选择一条无水路。

“都明白了，那就收拾行李，留得越久，越危险！”里正背手，愁眉不展，望天，这次干旱究竟还要多久？是不是波及了整个北方？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一刻钟也坐不住！

在里正的催促下，六百人花两个时辰久收拾好乱得一塌糊涂的现场，然后疲惫不堪的大安村村民重新踏上逃荒路，叶瑜也很累，不光身累，心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