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朱温篡唐
却说张氏既殁,丧葬告终。朱全忠心想篡位时机已到, 一日带剑上殿,帝见了唬得魂不附体。温曰:“今日大事,众官听察!”众皆起身侧耳。温曰:“天子为万人之主,以治天下,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留此昏君何用?可将大位让与我!”众官听罢,默然无语,各低头觑地。
忽宴上一人推桌直出,立于筵上大叫:“不可!梁王焉敢发此语,欺俺唐朝无人物耶?主上又无过恶,安敢无理!吾知汝怀篡逆之心久矣!”众皆大惊。朱温视之,此人姓凌名圭,边说边向桌上绰起一把金壶,望朱温迎面打来。梁将王彦章一把接过金壶,叱之曰:“朝廷大臣,尚不敢言,汝何等之人,敢如此大胆?”即将金壶回掷凌圭,凌圭接不住,头破血流而亡。
帝见杀了凌圭,下殿便走。彦章赶上,扯之曰:“陛下肯与不肯早决!何故走乎?”此时,帝惊得面如土色。曰:“容朕思之。”
左仆射张文蔚曰:“陛下差矣!古之帝王,无德让有德,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梁王南征荆州得五色宝芝,乃世之祥瑞,此宝古今罕有,乃是梁王恩泽万邦普降甘露,天下苍生沐浴宏恩之祥兆。如今梁王德佩四海,仁爱众生,功过五帝,德比三皇。臣等群议,以为朱梁当兴,李唐祚终。望陛下以社稷大业为重,以生灵福祉为盼,效仿尧、舜之道,禅位于贤明之君。实乃国家大幸,请陛下圣断。”中书门下杨涉曰:“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安有不败之家?陛下唐朝相传已二百余年,气运已极,不可自决而惹祸也!”帝曰:“朕想高祖、太宗,东荡西除,南征北伐,苦争血战,混成一统天下,传流一十七世,今日让与奸臣,朕有何面目见高祖于地下乎?”
朱温见昭宣帝竟呼自己为奸臣,提剑欲杀之,右仆射止之曰:“不可造次!尚容再议。”温怒乃止。帝哭回后殿,百官皆哂笑而退。
次日,百官又聚于大殿。王彦章带领铁骑布列殿前,召令宦官。帝不敢出,温又遣人三次逼之,乃更衣出殿。苏循奏曰:“昨日梁王与陛下所言之事,帝考虑如何?”帝曰:“卿等食唐禄久矣!中间多有唐朝子孙,直无一人分朕之忧耳?”苏循曰:“陛下之意,不欲以天下禅于梁王,曾见昨日之风景否?”帝曰:“汝众大臣,何无见怜之心?”循曰:“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无人君之福,以致四海大乱。今梁王英雄,累建大功,尚不知恩以报德也,直欲令天下之人,共伐之乎?”帝曰:“昔桀纣无道,残暴生灵,故天下人伐之;朕即位以来,小心谨慎,未尝敢行半点非礼之事,天下之人,谁忍伐之。”
苏循怒曰:“陛下无德无福,而居天位,甚有残暴之道也!”帝拂袖而起,张文蔚目视苏循,循纵步向前,扯住帝袍,曰:“陛下肯与不肯,乞早一决!”帝战栗不能答。忽阶下王彦章之弟王彦龙,梁将葛从周、齐克让等,各带剑上殿;又见殿阶之下,环甲持戈数百人,皆兵士也。
帝乃流涕出血,叹曰:“诸位爱卿令朕退位,朕将何往?”
张文蔚道:“陛下享王侯俸禄,清闲自得,不失富贵。”
昭宣帝应该明白,他虽然名义上是大唐王朝的最高话事人,但从他登基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父亲昭宗惨死于朱温之手,母亲何太后一样被朱温干掉,十岁以上的兄弟们都被朱温干掉了,支持他的朝臣也被朱温干掉了,里里外外基本上没有一个人听他的,早晚要被朱温干掉,还不如早点表明态度,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所以昭宣帝表示同意禅让!
薛贻矩很懂事儿,见到朱温就行朝见天子之礼,朱温心里很高兴,但是表面上却侧身避让过去,然后对薛贻矩说:“老薛你这是干啥咱俩同殿为臣,你咋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呢?”
领导不说,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做薛贻矩深谙其道,他还是板板正正地给朱温行过了大礼才说:“殿下德被四海,福泽苍生,皇上已有心效法尧、舜,将帝位传于殿下,我怎么敢不行臣子之礼呢?”
薛贻矩摸准了朱温的心意,回去跟昭宣帝说:“梁王已有意受禅。”昭宣帝于是正式颁发诏书,由宰相张文蔚、杨涉前往汴州传旨:
“皇帝若曰:咨尔天下兵马元帅、相国总百揆梁王,朕每观上古之书,以尧舜为始者,盖以禅让之典垂于无穷。故封泰山,禅梁父,略可道者七十二君,则知天下至公,非一姓独有。自古明王圣帝,焦思劳神,惴若纳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则兢畏,去之则逸安。且轩辕非不明,放勋非不圣,尚欲游于姑射,休彼大庭。矧乎历数寻终,期运久谢,属于孤藐,统御万方者哉!况自懿祖之后,嬖幸乱朝,祸起有阶,政渐无象。天纲幅裂,海水横流,四纪于兹,群生无庇。洎乎丧乱,谁其底绥。洎于小子,粤以幼年,继兹衰绪。岂兹冲昧,能守洪基?惟王明圣在躬,体于上哲。奋扬神武,戡定区夏,大功二十,光著册书。北越阴山,南逾瘴海,东至碣石,西暨流沙,怀生之伦,罔不悦附。矧予寡昧,危而获存。今则上察天文,下观人愿,是土德终极之际,乃金行兆应之辰。况十载之间,彗星三见,布新除旧,厥有明征,讴歌所归,属在睿德。今遣持节、银青光禄大夫、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文蔚等,奉皇帝宝绶,敬逊于位。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王其祗显大礼,享兹万国,以肃膺天命。”
按照咱们中国的老黄历,一次两次必须要推辞,不然的话显得自己太没有档次了,于是朱温选择拒不接旨,随后又自行上表朝廷希望昭宣帝收回成命,但暗中却让自己安插在朝中的代理人逼迫昭宣帝退位。
昭宣帝极其配合,再次派人去汴州传旨,誓要把这个帝位禅让给朱温,但这只是第二次,按照老规矩来说朱温必须推辞三次及以上才行,所以朱温还是拒绝,接着又一次上表表示拒绝。
双方就这样来来回回搞了几次,期间朱温所属诸道和岭南、湖南的一些藩镇也不停的上表劝进,朱温一看时机成熟,于是做出一副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同意接受昭宣帝的禅让。
大唐天祐四年三月,公元九零七年四月,哀帝李柷被挟至汴梁。朱全忠登基大典设在梁王行宫建昌宫,院内有金甲兵士三百人,侍者八十人列队庭内,又有百盏五色祥龙幡林立建昌宫金祥殿之外。朱全忠头戴双龙通天黄金冕、身着镶金缎子滚龙袍,脚踏丹凤乌龙靴,立于金祥殿台阶之上。宰相张文蔚、杨涉率文官列队于东侧,敬翔、谢瞳、张全义、贺瑰跟随其后;大都督葛从周,副都督张归霸率武将队于西侧,张归厚、张归弁、王彦章、杨师厚、符道昭等人跟随其后。内庭中间筑造一座受禅台,高约三丈六,上设香案焚炉。太监王殷、赵衡左右一边一个将哀帝扶上受禅台,点香祭拜天地之后,哀帝李柷手捧传国玉玺奉在香案之上,旁边王殷递上草拟好的诏书。哀帝手持诏书宣道:
“天命延祚,特旨诏曰:龙位受命于天,君主德归于民。朕在位四载,上赖祖宗灵佑,下依群臣扶保,延运唐室至今。然江山多舛,生灵维艰,朕无上祖才德,以致天命将终,国祚衰微。故朕欲以上古贤君之德,尧、舜帝君之道,择禅明主。梁王朱全忠广施仁义,名播恩惠,才过五帝,德比周公,天命交运,当兴朱梁。特旨禅位于梁王朱全忠,以济苍生之愿,成就三皇之志。钦此。”
圣旨读罢,宰相杨涉登受禅台,哀帝又捧起传国玉玺交于杨涉。杨涉高呼:“请梁王朱全忠上受禅台接承天命。”只见朱全忠大摇大摆由金祥殿走下,登上受禅台。朱全忠燃香三柱,祭祀天地。礼毕,杨涉将传国玉玺交于朱全忠。
朱温废大唐年号天祐,改元开平,定国号为梁。改汴梁为开封府, 定名东都。旧有唐东都洛阳,改称西都,废京兆府,易名大安府,长安县为大安县。置佑国军节度使,即令前镇国军治华州。节度使韩建充任。敬翔系梁主温第一功臣,凡一切篡唐谋画,无不与商。所以梁主受禅,仍使他特掌机要。此后军国大事,必经崇政院裁定,然后宣白宰相。宰相非时奏请,皆由崇政院代陈。又特设建昌院,管领国家钱谷,即令养子朱友文知院事。友文本姓康,名勤,为梁主温所特爱,视同己出,改赐姓名,排入亲子行中。
朱全忠篡得皇位,以日光中天,普照万邦之意,改名朱晃,追尊朱氏四代庙号,高祖黯为肃祖皇帝,妣范氏为宣僖皇后,曾祖茂琳为敬祖皇帝,妣杨氏为光孝皇后,祖信为宪祖皇帝,妣刘氏为昭懿皇后;父诚为烈祖皇帝,母王氏为文惠皇后。封长兄全昱为广王,追封次兄存为朗王。全昱子友谅为衡王,友能为惠王,友诲为邵王,存子友宁、友伦已死,亦得追封:友宁为安王,友伦为密王。
温有七子,长名友裕,次为友珪、友璋、友贞、友雍、友徽、友孜,连友文共称八儿。友裕时已逝世,追封郴王,友珪为郢王,友璋为福王,友贞为均王,友雍为贺王,友徽为建王,友文亦受封博王;友孜尚幼,故未得王爵。从此,宋州砀山的朱家,成为当时的帝王之家,而这个家庭里的人,也开始续写中国的历史。
朱温接受唐哀帝禅位(禅也得禅,不禅也得禅。不禅位便骟人)以后,自然要普天同庆,大摆宴席,召集朱家的皇亲国戚,在宫中寻欢作乐。
一日,朱友宁之妻向朱全忠哭诉:“大王化家为国,妾夫跟从大王鞍前马后也有功劳。不幸王师范反叛,妾夫横尸荒野,王师范反而仍在朝廷任职。此仇不报,妾夫死不瞑目!”
朱友宁乃朱温二哥之子,朱温想起年少时与二哥一起打猎,母亲在世时叮嘱他提携兄子的往事言语,不由凄然泪下!曰:“朕几忘此贼!冤有头债有主,大侄子不能白死。杀!“
于是朱温派遣内侍太监邱公公抵达洛阳,先暗中调兵,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开始掘地挖坑。
“我以为交出10万兵马,王家会逃过这一劫。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王师范暗叹间,邱公公登门宣读敕书。
得知即将被灭族,王师范表现得非常平静。环顾家宅,当目光落在7岁的稚嫩的小女儿身上时,心底定然是痛断肝肠。
然而这就是命。即便哭喊下跪、哀求,亦无力扭转,莫不如坦然接受。
“邱公公,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终有一死。”王师范道,“还请邱公公准允,让王家人再吃一顿团圆饭。”
邱公公也觉心悲:“王将军,请。”说罢,将一众官兵和刽子手全带离了王家府宅。
杀猪宰羊,立炉起灶,于偌大的宅院中,王师范摆起了丰盛的筵席。
他怀里抱着小女儿,心平气静安排族人依次入座,开怀畅饮,享用人生中最后一次美酒佳肴。
宴罢,王师范又对邱公公道:“死者人所不免,况有罪乎!予不欲使积尸长幼无序。”遂命自幼及长,引于坑中戮之,死者凡二百人。
又一日,朱温与家人聚会时喝得酩酊大醉,可是还没有尽兴,又取出骰子开始赌博,朱温在那里一掷千金,吆五喝六,看不到一点儿皇帝的尊严和气质,依然像个无赖一般,满口脏话,谩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