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王建称帝
郭崇韬道:“保胤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孟知祥道:“晋王遣使者送信,本可遣派一通吏前往,因何派兄长这辅弼之臣出使西蜀”
郭崇韬道:“保胤以为晋王何许人也?”
孟知祥道:“乃世之英雄也。”
郭崇韬道:“晋王心存大志,久有图谋霸业之心。崇韬虽是送信使者,实乃晋王令我往西蜀勘察地形,日后朱梁若灭,晋王必谋西蜀。”孟知祥闻言频频点头,二人诀别自是不提。
却说郭崇韬到了成都将信交与蜀王王建,便返回晋阳,又一路勘察地势,画定草图,不再详说。
却说王建得了李克用书信,拆信读之,信曰:
“仆经事两朝,受恩三代,位叨将相,籍系宗枝,赐鈇钺以专征,征苞茅而问罪。鏖兵校战,二十余年,竟未能斩新莽之头颅,断蚩尤之肩髀,以至庙朝颠覆,豺虎纵横。俯阅指陈,不胜惭恧。然则君臣无常位,陵谷有变迁,或箠塞长河,泥封函谷,时移事改,理有万殊。即如周末虎争,魏初鼎据。孙权父子,不显授于汉恩;刘备君臣,自微兴于涿郡。得之不谢于家世,失之无损于功名,适当逐鹿之秋,何惜华虫之服。惟仆累朝席宠,奕世输忠,忝佩训词,粗存家法。善博奕者惟先守道,治蹊田者不可夺牛。誓于此生,靡敢失节,仰凭庙胜,早殄寇雠。如其事与愿违,则共臧洪游于地下,亦无恨矣。
惟公社稷元勋,嵩、衡降祉,镇九州之上地,负一代之鸿才,合于此时,自求多福。所承良讯,非仆深心,天下其谓我何,有国非吾节也。凄凄孤恳,此不尽陈。” (出自《旧五代史 武皇纪下》)
王建读李克用之信,知其并无称帝之意,便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自立之事。王建将晋王书信传于众人观看,幕僚韦庄道:“岂不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千岁乃唐室忠臣,如今李唐社稷失传,千岁正可借此时机称帝。”
幕僚冯涓道:“如今朱梁篡唐,李唐宗室尚存,千岁自立称帝为时过早,当以蜀王之名代行天子之事,望千岁三思。”
韦庄道:“冯先生多虑了,昔日汉昭烈帝刘备以两川为基,称帝于蜀。如今蜀王亦可效仿前人,在蜀中即位。唐室虽有族裔,蜀王可哀哭唐帝三日,以示忠节。”王建以为韦庄之策可行,便着令成都百姓先为唐天子戴孝,再自立称帝。
却说唐哀帝“禅位”以后,先被降为济阴王,迁于开封以北的曹州(今山东菏泽),被安置在朱全忠亲信氏叔琮的宅第。由于太原李克用、凤翔李茂贞、西川王建等仍尊奉哀帝为天下共主,哀帝的存在使得朱全忠不安,于是在天祐五年(后梁开平二年,908年)二月二十一日,朱温派人赶到曹州毒死李柷。
哀帝被杀死的时候不过17岁,是唐朝21帝中最为短寿的皇帝,比之敬宗的18岁还差一年。“哀皇帝”就是在他死后不久所加的谥号。哀帝死后,只是按照亲王的规格葬在了山东菏泽的定陶县,不仅远离了故都长安的列祖列宗,而且与他的父亲昭宗也永违地下,再无相见之期。到了五代后唐建国时,曾经准备以礼改葬,因故未果。后唐明宗李嗣源在位期间,给他整修了陵园,号为“温陵”,还重新给他加了“昭宣光烈孝皇帝”谥号,并议庙号“景宗”。然而,当时的宰相研究后认为,哀帝是以“少帝”而丧,实际上就是亡国之君,不合称“宗”,只保留了“昭宣光烈孝皇帝”的谥号。也有精通礼仪者认为,“昭宣”的谥号也属非宜。所以,景宗一事,历史上就很少有人提起。而在正史当中,《旧唐书》只按照“哀皇帝”的本谥称为“哀帝”,《新唐书》则同时称之为“昭宣光烈孝皇帝”。
这是后话,却说王建率万余名官吏臣民在成都城外,向东而跪哭悼唐哀帝三日。公元九零七年,后梁开平元年,王建于成都称帝即位,定国号为蜀,改元武成,于南郊祭天,大赦天下,谥为高祖。
王建称帝后,善待文士,身边侍从认为他礼遇太过。王建道:“你们知道什么,我以前在神策军时,负责宫中守卫,看到唐朝皇帝对待翰林学士的态度比一般的朋友关系还要亲密,如今的我对待文士只是唐朝皇帝的百分之一,又怎么能说过分呢!”
新皇上位的王建,当然忘不了和自己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兄弟晋晖。开国之日,就授予晋晖武泰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奋斗多年的晋晖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使相级的镇帅,成为前蜀政权中举足轻重的元从重臣。不仅如此,王建还为老友赐爵开国公,并在不久后晋升其为中书令。当时,武泰军的治所刚由黔州(今重庆彭水)迁至涪州(今重庆涪陵)没几年,武泰军所辖县中有不少就此划归涪州治下。偏偏晋晖这个新科武泰军节度使的一堆头衔中没有涪州刺史一项,也许是新朝制度不完善,抑或是节镇治所迁移忙中出错,反正这个漏子让涪州刺史陈凝觉得有机可乘。这货此前曾任比部员外郎,负责管理审计财政、核查赋税、百官经费俸禄、仓库出纳、军资器械账目,属于常在领导身边转悠的肥差,所以颇有些资本,总想踢开领导自己说了算,不把晋晖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还拒绝接受晋晖的牌印。这不是给新朝政通人和的大好局面抹黑吗?晋晖坚决不能容忍,就将官司打到王建处。王建听后也是大怒,这个陈凝据不承认上官,莫非想割据自雄吗?这还了得,考虑到新朝初立,必须广施恩德,于是下旨将陈凝贬到泸州当司户。晋晖见王建不袒护旧人,也不再计较,遂安心地上任去了。由于史书语焉不详,笔者不知道晋晖到底做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在任期间,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招徕流亡逋窜之民,将无主之地分给他们,鼓励他们垦荒种田,积极发展农业生产。二是革除历代积弊,坚决将那些害群之马从公务员队伍中清理出去,努力营造一种良法善治的和谐氛围。经过晋晖的努力,涪州乃至武泰军的面貌大为改观,百姓都非常热爱这位与民休息的父母官。本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晋晖着实为安靖地方做了些实事。不过,他并不是个贪权恋栈之人,当王建威权日盛后,他便萌生了知足隐退之志。于是,他上表请求告老致仕,在获得王建的批准后,就高高兴兴地退休了。晋晖的退休生活多姿多彩。他喜欢召集一些有闲的亲友,安排上一桌,有一搭没一搭地摆摆龙门阵,说点小笑话,眼一睁一闭,一天就快乐地过去了。别人对他说:"您身体蛮好的,干嘛不再多干两年,也好为子孙多谋点福利啊!"晋晖笑了笑说:"人生不能太贪!想我出身军户,赶上乱世,生活艰难,本来也没啥念想。之所以后来从军打仗,只不过是想吃顿饱饭,穿件暖衣罢了。现在这样不就很好了吗?"说到这,晋晖似乎有点喝高了,不禁又大着舌头道:"你别不服,我当年曾经提拔过王宗鲁(王建养子),帮他从一个大头兵一步步当上了节度使,挺有成就感的!现在,我已是出将入相,女儿也当上了王妃,还有啥不满意的呢?"说完,晋晖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这样,晋晖这个开国重臣毫无悬念地安度晚年。
王建称帝后,韦庄被委任为前蜀宰相。前蜀的制度,基本是他制定的。而他的主要思想,就是希望在乱世中保持稳定,使百姓免于离乱的痛苦,所以他总是劝阻王建不要介入中原的战争。所以四川地区的短暂繁荣与安定,离不开韦庄的功劳。
韦庄在生活中极为节俭,甚至吝啬。每次做饭,下多少米都有固定分量,连做饭烧的柴也要事先称好。如果吃肉,一共多少片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少一片都会知道。他有个儿子8岁夭折了,只以原来睡的草席包着去下葬,掩埋后,他又把那床草席带回家。
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无法理解韦庄的这些行为。他曾在国家战乱中四处避战漂泊,太懂得珍惜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米一粟了。
韦庄的词以白描见长,色彩清淡,却能俘获人心。王国维分别以温庭筠和韦庄二人的词句来形容他们的词风,说温庭筠的词是“画屏金鹧鸪”,韦庄的词是“弦上黄莺语”。
韦庄有一个宠姬,资质艳丽,善长作词,跟随韦庄多年。王建听说后,“强夺之”。韦庄很郁闷,但又没办法,只能写词寄托伤情。这些词“流传入宫,姬闻之,不食死”。
公元910年,韦庄在成都病逝,享年75岁。这是后话
却说李茂贞见王建称帝,虽然也想这样做,但因为自己的地盘狭小,兵力虚弱,迟迟不敢称帝,只是一切的言行举止,和皇帝并没有什么分别。
据史籍记载,李茂贞在岐期间,性格宽厚,境内百姓安居乐业。有人诬告部将符昭谋反,李茂贞就亲自去符昭家,屏退左右随从,在符昭家安稳熟睡了一晚上才回去,以生命去赌符昭不会谋反,以示自己相信符昭;当兵的有打斗事件发生,李茂贞就让打输的士兵去打赢的士兵家里吃一顿饭,两不相帮又两不相欠,所以人心皆服。同时,李茂贞尤善事母,他的母亲去世之时,嚎啕大哭差点丢了性命,闻者皆嘉之。
总之,称王称帝事在人为,若人无其志,所求非此,就是有再大的地盘,再大的权势,他也不会这么做。虽然李茂贞没有称帝,但是开府置官属,出入拟天子,荣华富贵极矣。
除了这四个小国家以外,还有势力最大的吴越、湖南、荆南、福建、岭南五股地方势力,不过,这五股地方势力见了声讨朱温的檄文,并没有立即响应。究竟这五股地方势力的首领是何等人物,也不得不加以说明,因为这些地方势力,后来都成为中国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十国。
吴越是临安人钱镠的根据地。钱镠曾经贩过私盐,做过强盗,后来投到石镜镇将董昌的麾下,任都知兵马使,以后他和董昌分庭抗礼。董昌占据越州,僭号称帝;钱镠从杭州发兵,逼董昌投河自杀。朝廷封钱镠为越王,随后又改封吴王。
湖南是许州人马殷的根据地。马殷曾经是秦宗权手下大将孙儒的部将。孙儒战死后,马殷与同党刘建锋逃到洪州。刘建锋占据湖南,被部下所杀,众人推举马殷为首领,朝廷封他为淮南节度使。
荆南是陕州人高季昌的根据地。高季昌小时候在汴州富豪李让家做家僮。朱温镇守汴州后,收李让为义子,改名为朱友让,高季昌也因此和朱温相识,后来又被朱友让收为义子,因为跟随朱温攻打凤翔有功,官拜宋州刺史。朱温赶走赵匡凝兄弟后,保举高季昌出任荆南的最高长官。
福建是光州人王审知的根据地,王审知的兄长王潮曾经做过县史,由福建观察使陈岩举荐,任泉州刺史。王潮死后,由王审知继任,后来升为节度使,加封琅琊王。
岭南是闽人刘隐的根据地。刘隐的祖父刘安仁在南海经商,父亲刘谦做过封州刺史兼贺江镇遏使。刘谦死后,刘隐得以继位。岭南节度使徐彦若举荐刘隐任节度副使。徐彦若死后,刘隐贿赂朱温,于是做了节度使。
在这五股地方势力中,高季昌是朱温所提拔的,当然为朱温效力;刘隐也得过朱温的好处,自然也不肯背叛;而吴越、湖南、福建与朱温没有过节,也乐得袖手旁观。朱温篡位后,格外笼络这几个人,加封钱镠为吴越王,马殷为楚王,王审知为闽王,高季昌为节度使兼同平章事职衔,刘隐封检校太尉兼侍中,封为南平王。这五人乐于向朱温俯首称臣,哪里还记得唐朝的厚恩,自然不肯和晋、吴、蜀、岐四国同心协力,光复唐朝江山。
王建远在西蜀,朱温鞭长莫及。吴、岐都是小国,朱温也不在意。唯有李克用才是心腹大患。这年秋天,梁太祖朱温以李克用延用李唐天祐年号,不受天命为由,令敬翔、王彦章留守开封;命康怀英为先锋,谢瞳为军师,亲率雄兵十万向潞州进发。
话说梁军先锋官康怀英率兵三千列阵潞州城下,潞州守将乃是二太保李嗣昭与九太保李存审。李嗣昭闻守兵来报,即刻打开城门应战。李嗣昭率兵摆开阵势,远远望去见梁军一面先锋将旗,上书“康”字。旗下一员大将头戴亮金荷叶狮子盔,身着金锁连环甲,跨下一匹枣骝马,手中一条金攥虎头枪 ,此人便是先锋官康怀英。康怀英见李嗣昭出城,高声呵道:“吾乃大梁征北先锋官康怀英,尔等还不快快献城归降。”
李嗣昭骂道:“无耻梁贼,我当替唐帝诛杀之。”李嗣昭策马杀来,康怀英持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康怀英并非李嗣昭对手,败退而回,李嗣昭正欲追杀,只闻远处战鼓擂动,风沙卷土,正是朱温率十万雄兵杀来。李嗣昭见兵力悬殊,不敢恋战,收兵回城去了。
李嗣昭回至城中对李存审说:“今观梁兵足有十万之多,潞州兵马不过万人,恐难以维持,需速往晋阳搬兵。待梁兵围困就为时晚矣。”
李存审道:“小弟愿前往晋阳。”
李嗣昭道:“如此甚好,存审需立刻起身,时不我待,以免耽搁。”李存审即刻收拾一番,单枪匹马由潞州北门而出,直奔晋阳。
待到晚间,只见潞州城外火把通明,十万梁兵已四面扎营,将潞州团团围住,李嗣昭登城巡夜,只恐守城兵士有所闪失。李嗣昭坐在城垛之下,昏昏迷迷地睡着了。拂晓之时,忽有军校将李嗣昭唤醒,报曰:“梁兵四面攻城,请二太保定夺。”李嗣昭赶紧起身,查看城外。只见梁军云梯林立,弩箭如雨,战鼓号角与喊声震天。李嗣昭提起三股托天叉,率兵拼死守城。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