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二百一十章 官绅们的不安
在山阳镇四处碰壁的洪承畴,见也算是山阳镇内部人的孙举人,有意向自己靠拢,当然乐于接纳了。
虽然孙举人在山阳镇政务处的身份不高,对自己在山阳镇的化缘,帮不上实质性的大忙,但多一个熟知内情的人通风报信, 也是有点作用的,要知道,很多势力,可是花费了大价钱,还不能在山阳镇内部安下一个钉子。
当然,熟知‘游戏规则’的洪承畴, 明白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很是痛快的向孙举人许诺,会向今科有望监考阅卷的熟人官员打招呼,对孙举人多加关照。
得到了洪承畴的许诺,孙举人很是为自己的灵机一动高兴,不用真金白银的付出,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一位二品实权官员的承诺,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不过,孙举人的高兴,是有时效性的,当天晚上,下山回到家的孙举人,就被专职内部监察的暗卫找上了门。
暗卫找上门时,孙举人还沉浸在抱上洪承畴大腿的喜悦中,他让家里的仆人,给他做了两道小菜, 热了一壶小酒, 独自一人小酌了起来。
孙举人在山阳镇的家, 目前的家庭成员,就只有他一人,他的家人,都死在了农民军的手中,他能独活下来,是因为他运气好,农民军围城时,他正在山阳镇访友,所以才逃过了一命。
孙举人是被暗卫以贪污受贿的罪名带走的,暗卫有这个权力,因为暗卫的全称是《凤山观产业稽查大队》,其中的一项权力,就是专门稽查凤山观下属产业的管理人员,职务犯罪行为。
对自己的罪名,孙举人虽有点心虚,他确实在工作中收受了贿赂,但他却拒不认罪,只说那都是人情往来,是惯例常规。
稽查大队的人员才不理会孙举人的喊冤, 大明官场上的那些陋习, 在山阳镇,就是贪赃枉法。
再说了,孙举人的实际罪名是‘背叛’,只不过这个罪名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孙举人收受贿赂被抓,并且很快就被定罪,发配到矿场改造,在山阳镇的官绅和读书人之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要知道,孙举人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在官绅们打死自家仆人都没事的大环境下,收受贿赂这点小事,怎能把一位举人发配去矿场劳作,这是对功名特权的蔑视,是一种危及读书人特权的乱政行为。
一时之间,山阳镇的某个圈子之内,是暗潮涌动,住在山阳镇内的官绅和读书人,对此事是议论纷纷,大加批判。
山阳镇新城中的《清心居》茶楼,是居住在山阳镇内的官绅文人们,平时聚会的专属茶楼。
这个专属,不是非文人就不能进去消费了,而是平常进出这个茶楼的,都是官绅富人和读书人,时间一长,不是官绅文人,就很少进这间茶楼了。
今天,十几名身穿长衫的文人,又聚在了一起。
不过,今天的聚会,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高欢唱和,一个个都神情沉重,好似有大祸临头了一般。
一名留着短须脸型清瘦的中年文士,对着上首坐着的原汝州同知萧老爷说道:“振山先生,凤山真人自从来到修武,就多有借重先生之处,您老能不能和真人说说,免于对付云的责罚?。”
现在全家也都搬到山阳镇居住的萧老爷,听到让自己去求情的话后,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为孙付云求情的事回头再说,如今,我们要关注的,是山阳镇是否能对身有功名的孙付云定罪的问题,这可是个大问题,关系到我等在山阳镇的安危问题。”
坐在下首一名年轻人,勐然站起来高声说道:“以学生看,山阳镇只是凤山观的下属,凤山观都没有刑罚权,山阳镇更是没有处罚孙举人的权力,我们可以直接要求山阳镇放人。”
挨着萧老爷坐的一位老年乡绅,伸手示意道:“长明,不要那么大声,坐下,一直告戒你遇事要冷静,怎么就没记性。”
看叫长明的人坐下后,老年乡绅继续说道:“以老朽看来,这一切原因,都是因为我等在山阳镇人微言轻,不改变这个局面,谈其它的都是枉然。”
老乡绅的一句话,说的众人都默然不语,无法接话。
半响,另一位年纪稍长的文士,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山阳镇百般都好,唯一不好之处,就是没有朝廷的衙门,虽说是山阳公主的封地,可公主府内的那些吏员,出了公主府就没有了话语权,唉……,这山阳镇犹如化外之地一般。”
一人接口道:“可我等的田产,都在修武境内,修武县城又残破不堪,没有了防御之力,如今大股匪盗横行,离开了山阳镇,我等能到哪里安居!。”
此人的话,说中了留居在山阳镇内官绅们的心理,一时之间,就连几名神情激愤的年轻人,都没有了脾气。
他们这些人,虽都是读书人,可没有谁是范进那样,读书读傻了的人。
对如今山阳镇外面的形势,他们心里很是清楚,包括贼兵过境如筛、官兵过境如篦这种情况,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他们大部分人愿意留在山阳镇,图的就是一个安稳,背靠着文启东这颗神仙大树好乘凉。
只不过,他们过惯了,高高在上,横行无忌,一县之地,由他们说了算的日子。
如今在山阳镇内,以往的特权都没有了,这让他们感觉很是不爽。
孙举人收受贿赂被惩处,他们聚集起来商议对策,只是他们物伤其类的一种共鸣,是对在山阳镇没有特权的一种抗争。
很快,一名年轻人打破了沉默,激愤的说道:“就是山阳公主,也得服从朝廷的管理,这山阳镇,就是没有让朝廷真正的管辖,才有了孙举人被抓这种乱政之举,我等应该建议朝廷,在山阳镇内设立官衙,派有功名的官员来管理山阳镇。”
年轻人的话,得到了一大半人的认可,纷纷出声赞同,只有萧老爷和几名老者,闭口不语。
其实,他们内心也是赞同的,要是山阳镇被朝廷管理了,他们的身份才会显贵起来,他们才能插手官衙,获取权力和利益。
不过,这几名老年官绅,经历得多,没有年轻人的那种冲动无知,知道把山阳镇收归朝廷的话,只是年轻人的激愤之语,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虽说现在山阳镇的政务,那位道人不怎么理会了,都交给了那些,没有功名的、流民出身的泥腿子们管理,但是,只要那位在世神仙不消失,朝廷就不可能获取山阳镇的统治权。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拉拢一下目前政务处人员,把自己的人想法安排进管理层,搞一些暗地里的小动作。
孙举人能当上学堂教员,成为政务处的底层办事员,也是他们努力的结果。
像孙举人这样本地的,全家招灾只剩独身一人,背后没有庞大亲族,符合政务处招收条件的读书人,在他们之中很少,这也是孙举人被抓,他们这些居住在山阳镇内的官绅们都很重视的原因。
原先的山阳镇,有葛知事作为他们的代表,自葛知事被他们祸祸了以后,山阳镇的管理高层中,就没有了为他们发声的人。
现在,连他们好不容易送进政务处,还只是一名底层人员的孙举人,也被抓了,顿时让他们在山阳镇内没有了安全感。
虽说生活在山阳镇内,只要不作奸犯科,他们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比在山阳镇外还有保障,可他们的内心深处,就是感觉没有安全感,没有把权力握在手中的那种踏实感。
这时,有人提示说道:“孙举人在道医学堂交了两年书,道医学堂的学生现在可都是实权在握,不如在那些学生中想想办法。”
萧老爷和几名老者,一听这个建议,连连点头。
萧老爷说道:“厚山的这个建议很好,天地君亲师,想来,付云的那些学生们,不会看着他们的老师,因为这点小事被抓不管。”
这些官绅们在山阳镇虽没有实权,可能量还是很大的,当天晚上,托请的礼物,就送到了好几名学生的家中。
张广文当天下值后,没有和同僚们去聚会,而是直接回到家中,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厅堂中,还没有收起来的一大堆礼物。
看了看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礼物,张广文询问妻子道:“这些礼物是谁送来的,怎么随便就收下了?。”
张广文的妻子,一边收捡这些礼物,一边回到:“刚才老爷没回来时,一名自称是你老师家的人,送来了这些礼物,奴家推拒不收,可自称是你孙老师的家人,留下礼物就走了。”
一听孙老师这三个字,张广文顿时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问道:“你没听错,对方确实说是姓孙的老师?。”
见自家丈夫的神情不对,张广文的妻子停下收拾,惊疑的回道:“奴家没听错,来人是说他是孙老师的家人。怎么了,这姓孙的老师不是夫君你的老师吗?。”
确认后,张广文大声对自己的妻子说道:“这礼不能收,得立即退回去,不,全部拉倒稽查大队去……。”
说完,张广文立即出门,到隔壁喊来了自家的兄弟张广武,俩人一起把礼物装上一辆推车,要把这些礼物不隔夜的送到稽查大队去。
临出门前,张广文回过头,对送自己的妻子说道:“记住了,以后不要随便收礼,有些礼物是收不得的,收了,就会要了你夫君的命。还有,你要搞清楚,我真正的老师只有一位,那就是道观的观主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