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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8章 风起汴水
夜黑得像锅底,闹腾了大半宿的节庆终于消停了,内河水道也冷清下来,偶尔有赶路的漕船经过。
两岸几乎已经不见灯亮,绵延成片的街市只剩重影叠幢的轮廓。
满缸实在无聊的心烦,索性也不刻意找藏身的地方了,就坐在屋顶坡瓦上,懒洋洋的背靠着山墙垂脊养神。
一阖上眼,脑袋里就冒出钱谦笑里藏奸的嘴脸,那番假模假式的话也在耳朵边晃荡。
掠阵?还真能随口发付人,说白了,不就是叫他哪儿凉快哪呆着么。
之前故意不让一块上桌吃饭,现在连正经差事都把他晾到一边去了,回头有什么嘉奖赏赐定然也别打算指望,摆明了便是存心为难,告诉他不低头认怂的话,就甭想好过。
到底做人还是做“狗”,满缸是不屑去选择的,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懒得去想那么多。
他这些天赶路本就疲倦得紧,嘴里踏实嚼着自己的五香花生米,躺在房檐上吹了会儿风,禁不住困意上涌,眼皮开始打架,正哈欠连天迷迷糊糊的时候,河面上忽然传来浆轮搅动的轰响。
满缸习惯性地脑弦一紧,睡意当即就淡了,半睁开眼望过去,只见一串拖船循着河道迎面而来,上头既没挂灯,也没竖旗,貌似好玩不起眼,却莫名透着股怪异。
拖船一路向东,不徐不缓地驶往涌金门。
此刻尽管河面上空荡荡的,城关的埠头却被大小船只塞得满坑满谷,连出城的水道都快堵住了。
那串迤长的灰影就这么游蛇似的驶过去,硬挤进帆桅如林的船堆里……
满缸远远看了半晌,总觉先头那条船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夜风拂过缠棕帽的下沿,几根碎发痒痒的搔在额角上。
他脑中打了个激灵,隐约瞧出些端倪来了,一骨碌绷直了腰板,却又迟疑没有起身。
已经明说了没他什么事,现在到眼皮底下,究竟是管还是不管呢?
……
那串拖船见缝插针的钻了一阵,很快便混在乌泱泱的船堆里分辨不清了。
漆黑的夜色中,不知道从哪里隐约冒出一群人,鬼鬼祟祟的跳帮过去,转眼钻进后面的货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片刻工夫,七、八艘船忽然动了起来,从各处“突破重围”,不约而同全都转往出城的方向。
几乎同时,距离埠头不远的深巷间陡然一片晃亮,十几名劲装锦袍的汉子举着火把奔到岸边,杀气腾腾的跳下去截船。
寂静的埠头顿时乱了营,在港里歇宿的船民被惊醒了好梦,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有几个胆大的探出脑袋张望,搭眼瞧见一帮人提着刀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样子,穿得还是锦衣卫服色,差点儿没吓丢了魂儿,慌忙缩回去,大气都不敢出了。
一队锦衣卫抢先登上那艘也正要开动的拖船,径直冲向后头几节货篷,另一队人也跟脚赶到,将挂帆的绳索尽数斩断。
钱谦带着两个亲随最后上来,手下的校尉早把篷布全掀了。他踩在梆舷上望过去,瞧见四面光板似的舱室内留着几滩新鲜血迹,其他别说人影子,连只箱笼都没有,就像几节浮在水面的空棺材。
他意料之中的哼了一声,扭头示意,等两个亲随领人踹开头船主舱的门,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那里面一股子冲鼻的酒香脂粉味儿,建昌侯杜松正在桌案后左拥右抱,吃着花酒不亦乐乎。
旁边几名护卫立时上前,挡住闯进来的锦衣卫,两边都亮出了家伙事儿,明晃晃的刀片子映得四下一片寒光耀眼。
“什么人?胆敢擅闯本侯的船!”杜松一拍桌,大着舌头喝问。
锦衣卫都站在眼前了,居然还明知故问。
钱谦走上前,抱拳晃了晃:“侯爷不识得卑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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