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一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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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子时的时候那人好像是终于写完了似的，放下了笔抬头活动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问，便听见了对方肚子响的声音，她哑然失笑，确实是饿着了，平日里一顿稍晚了些那人就干嚎个不停的，今日忙了这么久，不饿才怪呐。还好她早有准备，敛起了笑，她轻声道，“晚膳在这。”

那人回过头，约莫是饿狠了，竟然都没有看她一样，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她桌前的饭菜上，然后一点形象都没有的便扑了上来，慕容白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想了好大一会她才想起了她方才的那模样真是像足了她儿时养的那只小猫。

小猫……

她顿了一下，然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来，那时她才不过七岁，因宫中无趣，慕容文便在宫外为她捉了只小猫来，是只浅黑色的小公猫，叫起来声音软软的，很得她的喜欢，每天睡觉吃饭都抱着它，还给它起名叫“小黑”，她叫慕容白，她的小猫便叫小黑，一黑一白，好看的紧。

但是她的父王并不喜欢她养这些宠物，觉得会玩物丧志，尽管她再三保证她仍旧会好好学习政务，绝不会耽搁看功课，但是父王还是不信她，虽是不信，可她毕竟没犯什么错，父王就是想处置那猫也没得说法，于是她便放宽了心，跟着太傅学习时也更叫努力了，直到她养猫的事被她母后知道……

她站起了身，走到了那人方才坐着的地方，弯腰捡起了一张纸，上面清秀俊携的字体像极了那个人，她顿了一下，“这是…？”

那人一边用饭一边对她道，“这是我这…两月游历秦国，遍查风土人情后拟的变…变法章程，唔…你看看，还有没有要修改的——嗝。”

她怔了一下，游历秦国？两月未归便是在做这些吗？她还以为这人…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人，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沉默了一下，只得点头认真看向手中的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倒是认真，等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洗好澡准备上床睡觉了，鬼谷经世大才，果然名不虚传。

她放下手中的纸，回过头看着那人，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个字:

“善。”

“……谢谢。”

她看着那个人，手心握着那些纸，紧了紧，又松了松，在这样一个温馨的时刻里，这样一久别重逢的时间里，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难过，好像一切都朝着她当初规划的那样发展下去了，她只要再狠狠心，便会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秦人十几代的梦想便会实现，但…她犹豫了。

“累了么？”她侧过头看着窗外，问道那个人。

“是有些累了呢。”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总是蓬勃向上的，带着笑意，“欣然，你早些休息吧。”

“…嗯，”她回过头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今夜过后，也许他们便再无如此温馨时刻了，“那便…就寝吧。”

“好。”

后来她时常会想，如果这个人能不那么有才就好了，这样的话她便又足够的理由保护好她，不让她去趟秦国这浑水，也就有理由不用再挖空心思去设计她了，那么后来她们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了，那样的话，也许就不会分开那么些年…懊悔那么些年了。

可她又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的，就像当初她养的那只猫，被母后杀死后她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怨恨着自己的母亲，怨恨母亲逼她杀死那只猫时说的那句话“你既是将来的王，又怎可又被牵制的软处呢？”，她不懂，不懂为什么王就不能有软处呢？王也是人啊，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她只是喜欢那只猫，想对它好，想留着它，猫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也没有，可母亲却说它错在太可爱，招了她的喜欢。

已经是过去很多年了，现在的她再想起以前的事还是会有遗憾，她曾真真切切的喜欢过那只猫，抱着它在小院里入睡，抱追着它跑过长长的长生殿，同它分享了她成长中的好多好多事…现下想起来，却也只能轻叹一声了。

她是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也正是王，她才会失去那么多。有的道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比如那只猫的死…也许并不是因为它太可爱了，只是因为拥有它的人是她，是这大秦将来的王，所以它才会死，所以它才必须死，也正是如此，所以那个人不论是否有才，她可能都不会活得太安稳——只是因为她喜欢她，这大秦的王对这个叫思虑的人上了心，所以她便注定了要走上一条坎坷心酸的路，直到死亡降临。

这是一个王所背负的，与生俱来的，孤独。

谁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