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7章 乌云之上(6)
圣诞节之后两个礼拜, 艾普莉又重新回归了校园,从贝奇丹克府住回了她的小房子,漂亮的乡村别墅。
此时正值1月, 英国雨季的尾声, 但今年1月份的雨水似乎特别多——从上午10点钟开始,雨就下个不停。漂亮的草坪吸饱了水,此时已经更像个沼泽了。直到下午两点多,这场雨才转小。
细小的雨滴飘洒下落,将整个牛津包裹在了水汽中。前两天白天平均气温都到6、7摄氏度了, 这样一场雨落下来,裹挟着寒气,迅速就让温度下跌,户外说话时也口吐白气。
房子里倒是感受不到这种气温的剧烈变化, 入侵的寒气被现代人的高科技击退,暖气、恒温36度的地板让室内仿佛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更别说,还有人装模作样地点了壁炉。
“叶戈尔真是个壁炉的狂热爱好者。”罗拉‘咔’地一声按下按钮,宾戈球架上的75个标记数字的小圆球就落到了球架底部,顺着倾斜的底部滚入了右边的手摇滚轮中。
艾普莉拿了一沓宾戈数字卡片, 发给在场几人——包括她在内,还有叶戈尔、罗拉、艾米丽和菲利普。
他们在玩‘宾戈游戏’,这是一个很精巧漂亮的机器,由巴哈蓝的球架,和深黑色的手摇滚轮两部分组成。球架本身就像个小咖啡桌,下方是支架,上方才是球架本体。球架左侧印着清晰的字体,从上至下‘b-i-n-g-o’,宾戈!
每一个字母后是一排15个球洞, 字母‘b’后方就是1-15号球,字母‘i’后就是16-30号球,以此类推,总共75个木制小球。都用一种颜色深沉的热带硬木制成,打磨的光滑精美,泛着微微细光。
罗拉按了一下按钮,球洞下方的支架就会打开,小球落到底部,滑到一旁的手摇滚轮中——艾米丽已经在摇动滚轮了。
“为什么会对壁炉狂热?”艾米丽觉得荒唐:“叶戈尔不是俄罗斯人吗?我以为俄罗斯的壁炉不会比英国少。”
“他只是很痴迷而已,这个世界上痴迷奇怪东西的人太多了,痴迷壁炉不值得大惊小怪。”罗拉也拿到了一张宾戈数字卡片,她选了一张十字图案的:“啊,我要这张,我永远喜欢十字架,我觉得十字架元素是配饰中最为经典的,而且永远不会出错。”
他们在玩宾戈游戏,这是非常经典的老游戏了,在还没有形形色色的电子游戏之前,无论穷人富人,在家里、在酒吧都可能会玩类似的游戏。由此,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生产了一大批宾戈游戏机。
纯粹利用机械设计,不需要电力。
宾戈游戏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从手摇滚轮中摇下小球,摇出的数字对应到手中的数字卡片上。这些数字卡片都是55的,所以75球的机器里摇出自己有的球,几率是1/3。
摇出数字还不算,还得让数字在卡片上组成相应的图案,最初只要连成线就可以了,横线、竖线、斜线。但很快进阶版出现了,这些印刷出来的数字卡片上会自带图案,白底的55数字格上,有5个数字格是红色的,摇出这5个数字就能组成图案。
十字、星星、花朵甚至就是随机的5个数字。
艾米丽摇了两圈,就从滚轮出口掉下一只小球,落到滚轮下方的导板上,滑到底部。
叶戈尔拿起小球,放到球架对应位置上:“‘i-29’,谁有这个数字?”
“我但”菲利普露出了不太爽的表情,显然这个数字出现在了他的数字卡片上,但却不是图案对标的数字。
这样,一场宾戈游戏可以玩很久了,真的是消磨时间的利器。
“说真的,75球的宾戈游戏机,这一定是产自美国的了我记得上世纪生产的宾戈游戏机,欧洲都是90球的。”叶戈尔居然好像对这个很有研究的样子。
发现其他人都用意外的眼神看自己,他忍不住抬了抬下巴:“你们怎么回事?我知道这个很奇怪吗——我爸非常喜欢复古酒吧,我家,我是说我的好几个家里,都有一个复古酒吧,里面有不少这类以前的的酒吧玩具。”
“弹珠游戏机、酒吧健康游戏机、俄罗斯转盘什么的。”
“等等,你说真的,酒吧里有俄罗斯转盘?”菲利普眉头一皱,这显然超出他的常识了。
“没错,以前的酒吧就是这样的我爸总是抱怨说现在的酒吧都是小孩子的地方了。”叶戈尔轻描淡写。
艾普莉则纠结另一个:“酒吧健康游戏机?酒吧难道还会有什么健康游戏吗?”
酒吧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卖更多的酒给客人,所以游戏的目的也是围绕这个的,要说‘健康’,多少有点儿反常识了。
“一种转轮游戏,转动辐轮,停下来之后会有一个窗口数字,数字几就喝几杯。”
啊这
“这算哪门子的健康啊?”就连罗拉这个夜店女孩儿也觉得奇葩了。
“那个时候的风尚就是这样的啊,事实上,现在不是也有很多人觉得‘酒’是生命之水,非常健康吗?”叶戈尔撇嘴反问。作为一个俄罗斯人,在喝酒这件事上他显然是有着傲视群雄的底气的。
可以说,他看在场的其他人,都像是看小孩子。他放肆饮酒的时候,他们尝点儿含酒精果汁都是偷偷摸摸的呢!
叶戈尔15岁时就酗酒了,那可真是一段荒唐的日子。是他的父亲看不下去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酒精彻底毁掉自己的孩子,最后用了非常强硬的手法‘矫正’他一个白手起家的船运大亨的强硬手段,想也知道有多强硬了。
总之,现在的叶戈尔依旧饮酒,但已经是正常年轻人的程度了。曾经的混乱青春对现在的他来说,更像是一场他也记不清的梦、一点儿有趣的谈资。
“‘b-7’,真棒!”艾普莉忽然欢呼了一声,大家看过去,发现她第一个圈中数字了。
“说起来,为什么难得悠闲的午后,我们要玩宾戈游戏?难道过去几十年、上百年,人类社会没有进步,我们就没有更有趣的游戏了吗?”叶戈尔忽然发出了自己的疑惑,的确,相比起当代花样翻新的、具有强烈刺激的各种游戏,这种宾戈游戏简直就像是老古董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没错,这台宾戈游戏机确实是有年头了,1961年出厂,经过了好一番翻新才被放上了货架专供一些有复古情怀的有钱人——如果不是有钱人,何必要买翻新的呢?现在依旧有厂家在生产这类产品,只不过是小众而已。从价格上来说,后者要便宜的多,还是崭新的呢!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今天特意来看艾普莉的艾米丽倒是无所谓,她平常游走于名利场,受过的各种‘刺激’太多了,普通的游戏其实不会比宾戈游戏让她觉得更棒。而这样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在暖意融融的室内,和朋友们来一场宾戈游戏,似乎也不错。
毕竟游戏的要义很难说是游戏本身,和谁一起玩游戏可能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相比起虚伪的酒肉朋友、社交场,艾米丽更喜欢现在这样。
“哇哦!我也开市啦!”罗拉突然也叫了起来,让大家看她可以画圈圈的数字,‘十字’最下方是‘o-70’,正是刚刚摇出来的小球。这种小小的、舒缓的刺激让罗拉不自觉沉迷:“不错、不错,我开始能够理解以前的人们为什么会玩这类游戏了。”
“这不是挺有趣的吗?”
随着一个一个小球被摇出,大家的数字卡片上都有了进展。
“我觉得快要结束了,莉儿你还差几个?”叶戈尔看着自己的数字卡片,估量着滚轮中剩下的小球,胜负心有点儿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