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特解(1/1)

首发：~第31章：特解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孟涵。她似乎早有预料，在张霖说完后，立刻问道，是什么样的特解？张霖说，别着急，我先说一说自己的思路。

要进行大规模传输，虫洞的宽度必须要大，而按照时空族目前所用的方法，打开虫洞所需的能量是随着宽度的增加而指数增长的。所以，几乎不可能打开太大的虫洞。必须要设计一个新的方案，将这种指数增长压制到多项式增长的程度。我仔细观察和分析了你们给我的时空裂解方程，发现从数学模型上，它和断裂力学中用来描述裂纹尖端应力场的强度因子的形式很接近。之前，为了研究时空裂缝的扩散性质，我对断裂力学做了比较系统的了解。所以，当我再次试图把断裂力学运用到虫洞的产生机制中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裂纹产生的机制中，有一种通过多个均匀排列的点缺陷来诱发线性裂纹的方法。你们看过石匠是如何凿开一块大石头的吗？他会用錾子在石头上凿出几个深孔，让这些深孔之间的距离都大致相同，而且排列成一排直线。然后，用锤子在这排深孔的一侧敲击，石头很容易就沿着深孔的排列线分裂成两块，而且裂口还非常平整。

孙剑插嘴道，不错，我爷爷是石匠，我曾经就见过他用这种方法，从石头上分割出一块块大石板来。张霖说，不错，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可以在排列成直线的几个不同位置，同时产生出较小的虫洞，利用虫洞本身对时空的扰动，让它们彼此产生叠加效应，进而激发出更大规模的时空裂隙来。姜宇航说，想法挺不错，计算结果呢？张霖说，我参考断裂力学的方程组建立了一个数学模型，引入了有限个直线排列的虫洞，计算它们对周边时空的整体影响。结果显示，多个直线排列的虫洞的确可以通过互相激发，产生一个规模远大于单个虫洞本身的时空裂隙，足以满足大规模输运的需要。只要初始虫洞稳定存在，这个时空裂隙就同样能够维持稳定。姜宇航说，你是通过解析计算得到的结论，还是数值模拟得到的？张霖说，都试过了，数值模拟和解析解匹配得极好，没有任何问题。

孟涵喜道，太好了，这个特解正是我们需要的，你把具体的参数发给我吧。张霖正要答应，孙剑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先等一下。张霖说，怎么啦？孙剑对孟涵说，我们要商量一下。接着直接把张霖、姜宇航和胡一杭拉到一边，孟涵也没有阻拦，只是冷眼看了孙剑一眼。几个人围在一团，孙剑低声道，暂时不要把特解告诉她，好多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姜宇航也说，对，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我们先拖着，就说还要再验证一下。孙剑又问胡一杭，说你觉得呢？一杭想了想，说，至少有一件事，我认为她在说谎。孙剑问是什么事，一杭说，她曾经说时空裂缝对大脑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但自己觉得并非如此。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自己近来的视力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这和她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孙剑说，对嘛，这人的话其实很多都不尽不实的，我们应该要再观察观察。说完，三个人都看向了张霖。但张霖仍然不为所动，坚持认为应该立刻把特解给她，尽早开展大规模传输，以打压火神教中的人脑派。张霖的顽固让孙剑有些生气，他狠声说道，你可不要感情用事啊！眼前这人，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星人，她可不是什么孟涵。你的孟涵，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张霖脸色变得惨白，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这时，孟涵走了过来。孙剑立刻迎上去，说，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严谨一些，再验证一下。孟涵没有理他，而是径直来到张霖面前，看着他。张霖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然后抬头说，没问题，我可以给你。孙剑立刻说，不行，我们三个都不同意，你没有权力单独做决定！孟涵转头看向其他三人，说，你们三个都不同意吗？姜宇航尴尬地笑了笑，说，也不是说不同意，这种重大的决定，还是要多考虑一下。孟涵笑了笑，突然从袍袖中拿出一块平板电脑，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消息。你们先看看这个。然后把平板电脑递给姜宇航。

姜宇航接过一看，上面是一则视频。视频里，一个小女孩被绑住了手脚，坐在一个木椅上。随着视频的推进，视角转换，逐渐露出了小女孩的脸。看着看着，他握持平板的手便开始抖了起来。一种极端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回头看了看胡一杭，后者也伸着脖子看着平板，但似乎看不清画面。虽然很不忍心，但他还是把平板贴到了一杭的眼前，让后者终于认出了视频中女孩的身份。那人正是他的妹妹，胡莹莹。

是这样的，孟涵解释道，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人脑派的祭司们一直在暗中搜寻方便附神的植物人患者，以便扩大他们派系的力量。有时候，在遇到合适的对象时，就算对方大脑健全，也会不管不顾地将其抓起来，通过人为手段重创其脑部，致使其成为植物人。我是强烈反对这种做法的，太残忍，太不人道了。这视频里的小女孩，就是他们最新抓捕的一批人，听说是从宏硕研究所里抓获的。你们看看，会不会是你们认识的人啊？其实结果很明显，从姜宇航等人的脸色就能知道，但还不等他们回答，一旁的白长老急了，大骂起来，说，你放屁！研究所里面到处都是你的暗桩，那里向来都被你捂得严严实实的，我们根本渗透不进去，怎么抓人？又对着孙剑等人说，你们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依我看，这人根本就是她自己下令抓起来的。

孙剑在看到莹莹的一瞬间，心里就想明白了，这事跟人脑派没关系，就是孟涵下的手。这就是一个极其简单而粗暴的威胁，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却极具效果。果然，在看完视频之后，姜宇航和胡一杭两人都动摇了。孟涵接着说，只要你们把特解的参数告诉我，大规模传输一启动，人脑派自然就不足为惧了。那时候，这些被他们抓捕的人质，就可以尽数释放了。说完，她看向了姜宇航，问道，你觉得呢？姜宇航强忍着愤怒的情绪，沉声道，这孩子现在没事吧？孟涵说，放心，现在都还好。不过我担心人脑派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那就不好办了。听说，他们明天就会有所动作了。孙剑骂道，明天！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最后期限？孟涵说，我也很遗憾，不过事态紧迫，你们能够考虑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姜宇航突然抬头说道，不用考虑了，我们把特解的参数告诉你。胡一杭也立刻附和说，现在就给你，你把莹莹放了。孟涵笑着说，太好了，你们为全人类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她看向孙剑，说，你还有意见吗？孙剑低下头，沉默不语。

孟涵从身上拿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张霖。张霖接过一看，屏幕显示着的，正是他所用的数值计算程序的参数输入界面。他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待定参数输入其中，然后点击运行。很快，结果显示页面就弹了出来。孟涵接过平板看了看结果，又进入到参数矩阵中浏览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得太漂亮了，她对张霖说，有了这个特解，大规模迁徙就可以立刻展开了。

这时，白长老突然大笑起来，说，妖妇，你恐怕没有机会了。紧接着，球壳上突然崩裂出一条巨大的豁口，十几位祭司同时从外面跳了进来，将孟涵团团围住。出乎预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再向前移动，也没有再激活任何分形机械，而是每人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孟涵。看来他们自己也知道，在时空裂缝的掌控上，他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大祭司，所以索性携带了人类的枪械武器，希望借此来战胜对方。孟涵看着这些枪械，冷笑道，先是炸弹，又是手枪，看来你们是真的被人类同化了。《母训》第三章第一句：不要在外物中迷失你的心智，唯有与神连接的身体才是一切力量的源泉。你们已经忘了母神的教诲了吗？白长老已经被人解开了身上的束缚，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向地上呸了一口，然后说，狗屁的《母训》。十年了，我们已经和母神断开十年了！《母训》上说，罪恶之人，神将断开与他们的连接，让他们在虚无中死去。可是我们没有死，我们活得好好的。他死死盯着孟涵的眼睛，厉声说，这是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狗屁母神！我们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孟涵皱眉说，看来你已经疯了。白长老冷声道，我疯没疯，不用你管，但我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说完，他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示意祭司们一起开枪。他相信，就算大祭司具有强大的法力，或许可以避过或阻拦一部分子弹，但她绝对无法躲过所有的攻击。在这种密集的弹雨中，她必死无疑！

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枪声迟迟没有传来。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执法祭司，发现他们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十几尊雕塑一样。他终于感到了一阵透心的恐惧。这是什么法术？他下意思地退后了几步，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眼前的情形已经超出他的想象。的确，在今天的叛乱发动之前，他预想到一定会遇到各种意外情况，会出现各种障碍和不利的情形，也针对各种情形准备了不同的后备方案，但不管在哪种情况下，他都没有预想过会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

孟涵说，闭上你的人类眼睛，用你真正的眼睛看一看吧。白长老一愣，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在这具躯体里已经待得太久了，早已经习惯于透过这两只内嵌着晶状体的器官来观察世界，他几乎已经忘了还有别的观察方式。但现在他想起来了，他还有一双属于自己的眼睛。他切断了与这具人类身体的信息交换，重新把意识集中到附着于脑部的那一片时空裂缝上——那是自己真正的身体。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身体的震颤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恍惚间，他像是又回到了母宇宙里，回到了十年以前。他蜷曲起身体前部的几个枝杈，然后发出急促的振动。这就是他的眼睛。从眼睛里发出的时空波动，像水波一样朝着四周迅速扩散，速度和光速相同。在人类的词汇里，这种时空波动被称为引力波，或者更准确地说，叫做高频引力波。在碰到障碍物之后，这些高频引力波又通过反射回到他的身体，而他也得以通过感知这些反馈回来的波形，重构出周围的景象。

在看清周围的真实场景后，他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在引力波之眼的视野中，他看到了一束束若有似无的丝线从每个祭司的脑部裂缝里伸出，纠缠着向前延伸，逐渐集结在一起，最终连接在了另一个人的脑部裂缝中。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忽略的那个候选天使，那个大祭司的同乡，威氏综合征的患者，可笑而笨拙的银行窃匪——赵哥。他重新睁开人类的眼睛，看见这位赵哥正从树瘤中走出来。他轻轻一挥手，所有的执法祭司便都像被一股大力击中了一般，飞快地从球壳的豁口处弹了出去。白长老大惊失色，转身就想跟着跳出去，但就在下一秒，他感觉到一屡丝线伸进了这具身体的大脑中，与自己的时空身躯牢牢地连接了起来。在那之后，他就失去了对这具人类身体的控制。从那道丝线里，他感觉到了那道让自己无比熟悉，又无比恐惧的气息。

母神大人！他惊恐地大叫起来，母神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