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棵刺巴树(1/1)

首发：~第5章 一棵刺巴树

实际上，刺巴是算不得树的。

在我还是一棵幼苗时，我就已经开始期盼着，期盼着我的未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在我老家的那片老林里，作为一棵幼苗，我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是关于一个晴朗的午后：

太阳懒散的撑在半空，历了一天的辛勤工作，日里挺拔的大树也倦了，更不必说是小小的绿叶了，于是点点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封锁播撒大地。这时候，我便贪婪的索取着，大肆的挥霍着，放纵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阳光。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午后的残阳更是如此，来不及等我细细品味，便已是日落西山了。我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太阳已是落山了。

太阳会照常升起，可下一个晴朗的午后又是什么时候呢？明天吗？还是后天？到时候天上会有云挡住它吗？对此我一概不知。

可品尝过阳光的滋味后，谁还能接受阴暗呢？谁还能忍受呢？忍受这漫长的等待。

我开始羡慕那些大树，他们高大挺拔身姿不凡，就连阳光也青睐它们。他们永远不用担心太阳会找不到自己，因为他们从不缺少。

我决定要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可我的邻居们并不是很认同，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要研究我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觉得我患上了某种精神疾病——神经病。

呵，我不屑和他们为伍，我自己晓得自己不是什么神经病，我的想法可不是什么异想天开。因为我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一棵树苗——我有着赤色的根和深褐色的茎，以及巴掌大的叶。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表明：

我同这些猪鼻拱、蛇泡以及别的杂草邻居是不一样的，我是一颗树苗！我是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你只是一株刺泡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邻居们的说法越发的肯定。可我没办法反驳他们，因为连我自己也差不多快要接受这个说法了。随着我渐渐长大，我自己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我没有像别的树苗一样一直向上长，虽然也往上窜了一点，可我更多是向四周伸出枝丫。

我没办法解释这个现象，我沮丧极了。

果然，我不是什么树苗。

我不再羡慕那些大树了，我恨他们！我恨他们长得那样高，那样大，挡住了我全部的阳光。我本来可以沐浴在阳光下，可他们剥夺了我权利，他们贪婪，他们索取无度。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长大了。我的枝丫越发繁盛，可我在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刺；我开始结果了，可我用厚重的壳紧紧裹住它们。

终于有一天我学会去理解。

漆黑如墨的天空，太阳、月亮还有漫天繁星都恐惧着，颤抖着身子缩瑟在幕布之后。可天地之间一片敞亮，雷霆闪电接连不断，连大地也发出痛苦不堪的哀嚎。狂风在呼啸，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与暴力。山洪裹挟着泥石，连着漫天雨线，向河岸发起强劲的冲锋。

我的呼声甚至无法透过这雨幕，可我又能呼唤谁呢？我疑心我快要死了，我在害怕，恐惧与不安填满了我。可任谁见了这样一副末日景象，恐怕都没法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吧？

这时候，却有一道身影，有一道道身影，他们依旧挺着脊梁，屹立于天地之间。

是大树！一棵棵大树紧紧靠在一起，扎根于大地深处，与这世间所有恐怖在角力，在搏斗。狂风不能吹倒他，暴雨不能压垮他，雷电也不能毁灭他。

我不由得愣住了，天地间一时只有这道身影，我的眼里也只有这道身影。纵使天地间一切的暴力聚于一处，也不及他给我的半点震撼。

一夜过去，太阳出来了。我发现我的花苞落了，露出了里面红黄相间的果实，原来她们竟是有那样的晶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一棵树，不过——是一棵刺巴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