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曾经的少年(1/1)

首发：~第1章 曾经的少年

都说四十不惑，罗平却觉得自己越活越糊涂，越活越迷茫了。家庭不顺，工作不顺，感觉事事不顺。今天他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去想，任手机响起无数次也不想接也不想看。就这么在师范附中的足球场边看那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踢球，看了两个多小时。少年们奔跑如风，挥洒的汗水，就如同自己曾经的青春。

人无再少年。

时光回到1997年7月中旬，傍晚。中部平原的一个普通小镇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家中，一栋普普通通的二层楼房，地是水泥地，墙是简单的粉白墙。

还差四个月满十五岁的少年罗平，端着大碗在客厅八仙桌上吃饭，菜是青椒肉丝和小白菜。他一天到晚总觉得饿，一天要吃四五顿饭，奶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是正长身体的时候。

客厅右手边是父母的卧室，罗平又听见爸妈再絮絮叨叨的算账，今天的肉没卖完，一人分了十块钱，这罗琼要报名费，罗平读高中还不知道多少钱，估计也是几千，还有生活费，两个人这开学估计要大几千……

罗平的姐姐罗琼在县城财会中专读书；父亲罗有彦是屠户，和几个人一起搭伙班子，每天从乡下买猪杀猪卖肉；母亲刘英是粮店仓库的临时工。家里在镇郊还有两亩多地，种点水稻和青菜。

罗平对钱没有太多的概念，知道早餐一碗热干面一块钱，一碗牛肉面一块五，游戏机牌子一块钱五个，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包括米多少钱一斤。哦，肉大概是在五块钱左右一斤，具体还要分肥肉瘦肉五花肉，排骨龙骨筒子骨，因为他爸是屠户，在街上杀猪卖肉的。

扒完了一碗饭，罗平突然觉得自己家里好穷，连自己和姐姐的学费生活费都还要想办法，觉得自己也好穷，浑身上下只有十三块钱，这还是他把初中三年的课本都卖给废品站才得来的。

大几千？是多少？五千，还是八千？读高中读中专要这么多报名费吗？自己读初三一学期才两三百块钱，读中专读高中那不是翻了十倍二十倍？况且，还不知道中考考的怎么样，不知道分数线是多少分？

“罗平，走，踢球去！”同学王帆，抱着足球在门外喊到，“我换鞋子，马上来！”

十五岁的少年是无忧无虑的，也是没心没肺的，不曾考虑太多生活问题，不曾考虑太多的国计民生，曾经在课堂上和同学们指点江山，粪土天下万户侯的宏图大志，都随着几碗饭吃下肚，而后又挥洒在这学校的足球场上。

踢完球，少年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回家。小镇不大，他们大多数都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小学、初中也是，中考是他们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岭，有人去继续读高中，然后考大学；有人会去读中专，虽然现在中专不是那么吃香，也不包分配了；也许还有人会走上社会，去工作。少年们的人生之路刚起步，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对未来是乐观的，但是，现在决定他们未来之路的并不是他们自己，而是家里的长辈，或者说是自己的家庭和境遇。哪怕他们现在或许并不太懂这些。

“罗平，你估计你能考上一中吗？”王帆一边把足球颠起，一边问罗平。罗平抬头看看天上最后一抹余晖，“估计考不上一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偏科厉害，又病了两个月，那数学跟抛物线一样，下落的没影了。你呢，四中能考上吧？”

王帆顿时有些忧郁：“唉，我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考四中要靠老天爷保佑，我爸说要是不够高中最低分数线，就让我去读中专算了。”“那如果你去读中专，那我们不是要分开了，估计就寒暑假才能见面了？”川城县的高中有一二三四中四所，一中是重点高中，还是省重点。其余三所是普通高中，但是录取分数线还是有差别，还是从高到低二三四中排名下来。两个少年觉得有些迷茫。到了罗平家门口，罗平跟王帆摆了摆手，进了家门。王帆还要顺着巷子走三十米才是他家。

罗平回家见姐姐罗琼对着一本练习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手速飞快，她下半年开学就要去参加什么珠算比赛，现在每天都在练习。“算盘要淘汰啦，现在都是计算机，都是电脑了，你学这老古董有什么用？”罗平揶揄姐姐，“要你管，你有本事先买一台电脑再说。”罗琼头不抬，手不停，嘴巴却不输。罗平哈哈干笑两声，进一楼后院去洗澡。

罗平不想在洗手间洗澡，主要是不想洗热水澡，他觉得这么热的天洗热水会让身体发炸，难受，何况还要开煤气，开热水器，等水烧热，太慢了。他在后院天井里，打开水龙头，用脸盆满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浑身清爽。“罗平，你不洗热水，你是不是想害病啊！”老妈的声音从二楼阳台传来。“妈，你偷看我洗澡啊！”虽然罗平还穿着四角裤，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隐私了。“偷看个屁，你才多大，老娘还要偷看？你现在年轻洗冷水不觉得，到老了就有关节炎，走路都疼，听到没有！”老妈一如既往的强势。罗平不理，三两下打香皂，冲水，擦干，跑进洗手间换内裤，穿短袖短裤，这是一套盗版的白色中国队队服。

“越来越不听话了，真是！”在老妈的唠叨声中，罗平冲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摊开凉席，打开台灯和电扇，拿过床头的一册《资治通鉴》看起来。罗平从小就喜欢看历史、文学类的书籍，这套一共四册的全文言文版《资治通鉴》是在省城工作的大哥罗开寒假时给他带回来的礼物。罗平的父亲罗有彦兄弟姐妹六个，罗平有一个大伯，一个叔叔，三个姑妈。大哥罗开就是大伯罗有清的长子，大伯一共三子一女，就是罗平的大哥罗开，二哥罗闻，三哥罗礼和大姐罗蓉。

眼皮逐渐垂下，罗平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和一个大眼睛双眼皮，皮肤很白，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在手牵着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