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严冬(1/1)

首发：~第1章 严冬

风伴桃花开，

雨灌千顷田。

叶覆长离路，

瑞雪皆变白。

冬日里整齐的读书声如同雄鸡的叫声一般声声的敲打着死气沉沉的风清城。黎明前的黑暗覆盖着神州大地，在这无尽的黑暗笼罩下，一个明亮的光点沿着东苑书院的高墙直线运动，光点渐进也映亮了手持灯笼的人。只见此人身穿一身黑色的棉甲腰里别着一把短把佩刀头上戴一顶笠形头盔，一个典型的巡捕装扮，灯笼的火光微弱无法看清面容，但挺直的腰杆稳健的步伐配上军甲走起路来显得特别的威风，巡捕走的很快寒冷的天气迫使他需要不停的更换着手去提灯笼，以免被冻伤。

马上就要拐过东苑胡同这时高墙中又传来学生们整齐的朗读声，听到诗文巡捕也放慢了脚步饶有兴致的一边听着一边跟着嘟囔着，一首诗读完则又快步走了起来。

拐过东苑胡同就来到了汇财大街，汇财大街是城中重要的几条商业街之一，这条街两边林立着各种不大的店铺，卖的都是些日用百货以及旧货，而光顾这里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每天早上天微微亮时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这时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还没有开门，赶早进城做小生意的商贩以及贪图便宜来采买的穷苦人家会先把这里占满堵个水泄不通，不过此时城门还没开大街还很冷清，只有个别做早点生意的小贩已经出摊为最勤劳的人们提供食物

早点摊大都很简陋只需要立起四根粗木棍，然后在棍子顶部撑起一块破布来遮些雨雪，再加上两个灯笼这个简易的小店就可以开张了。破布下通常有一口烧柴的大锅里面倒入足够多的黑油，摊主则在边上的小桌上熟练的揉着面团，一顿熟练的不需要思考的操作之后，抻长的面团被丢进锅里，再出来时就变成了一根根酥脆的油条。一边炸着油条老板还要左右观望着街上的情况，如果有人路过总会招呼几句为自己拉拉生意。

今早的天气格外的寒冷看着街上少的可怜的人们，摊主揉搓面团的双手也没了力气就在这时巡捕提着灯笼从东面走来，早点摊摊主看准时机赶忙热情的打起了招呼“丁头换班了，来根油条吧刚出锅的，热乎”。这个被叫丁头的巡捕停住了脚步，抬起灯笼打量了一下接着乐呵呵的问道“你小子怎么跑东头来了，不在西边干了”。老板“嗨”了一声颇有些无奈的继续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在那边也开不了张啊，都去老风家了，实在是没辙了我说我挪挪窝地兴许还能多点生意”。

“就凭你这机灵劲以后你一准超过老风，你先忙着，我先走了”说着丁头提着灯笼向西走去，摊主还想挽留几句奈何丁头走的急此时早已走远

丁头一路走不时的有路人和他打着招呼，碰到相熟的有时还要停下来聊上几句。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乡下的农民，靠着冬天农闲进城打些零工，而且大多数人都受过丁头的帮助。所以见面时都很热情，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回报。

走了好一阵来到一家早点铺，这家店铺是坐商有个很小的两间房的铺面，说是两间实际只有一间半，另外的半间被通往楼上的楼梯和摆满调味罐及大菜盘占据。屋里不大摆放着四五张方桌及条凳，更多的桌凳则摆在外面紧挨着一口油锅。油条出锅直接上桌行程不超过一丈，在这寒冬里保证着油条的温度。小店内外吃饭的食客们边吃边聊很是热闹，东家长西家短还有搬到东市的早点摊都是人们议论的焦点。不过大家说的最多的还是城中大小主顾们用短工的消息。遇上了多年未见的寒冬加上朝廷连年的征战，赋税的严苛把这些乡下靠天吃饭的农民都赶进了城里。进城的农民实在太多为了不被城门拦在外面误了早起用工的主顾。有一部分农民干脆住在城里晚上就靠着眼前这口大铁炉生火取暖。店老板仁义不哄不赶还提供木柴，农民们也很知趣店家开门后大家也会跟着帮忙摆摆桌凳，一切都很自然。

两根足够大的油条和一碗棒碴粥再配上老板特制的酱菜是农民们一天最好的吃食，为了接下来的劳动，这一顿饭大家都不会在乎必须要吃饱，下一顿饭通常只有听天由命，遇上好点的主顾赏两个窝头就是最好的一天。

伴随着嘈杂的声音丁头走了过来，远远的先是和老板寒暄起来“老风，你这生意好啊，把张峰那小子都赶到东头去了”。

老板随着声音一抬头马上不好意思的笑着回道“丁头，您这又拿我打岔，我哪有那个本事啊”说着用胳膊碰了一下旁边的妇女“孩他娘快给丁头盛碗羊汤，先暖暖身子”妇女应和了一声赶紧拿起麻布收拾起桌子，接着盛了一大碗羊汤放在了桌上。

丁头也不着急放了灯笼在桌子上走到炉子边烤起火来，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又和老板聊了几句这才坐下，

坐下后掸了掸棉甲紧接着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羊汤，就这一口浑身上下立即就暖和了，丁头不禁感慨道“老风啊，我跟你说没有比这大冷天喝羊汤更舒服的了”

“丁头还是您会享受”老板说着话绕过灶台递过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两个刚出锅的烧饼，拿起烧饼丁头配着羊汤吃了起来，不时露出满足的神情，饭吃到一半还不忘一阵夸奖“你们家这羊汤再配烧饼真是绝了，用我之前军营里定康兄弟的话就是，舒服的过份”，话一出口似乎勾起了丁头的过往，脸色一沉莫名的泛起伤感“哎！也不知道我这兄弟们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这辈子估计是没机会再见面喽！”

看丁头有些难过老板放下手里抻着的面团，又拿了两个烧饼走过来放到了盘子里接着说道“丁头没想到您这还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啊”

“哎没办法老了，现在没事我就想想我那些个兄弟，我这受伤回来两年多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看此情景老板也没有回去而是坐了下来贴近了丁头小声说道“您也别担心，听说北边的事已经快结束了，没准哪天你们就能相聚了”

被人这么一说丁头也有些释然看了看北面的天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啊，昨天府里也收到了邸报，说是北面战事顺利，接连打了几个胜仗，没准开春就可班师回朝了“

话刚说完丁头又转过头对着老板疑惑道“哎我说老风，你这消息够灵通的，我们衙门昨天才知道的事今天都传到你这了”

老板被丁头这么看着有些发毛赶紧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不忘解释道“丁头，您这可冤枉我了，我这开门的买卖每天来来往往，总有那消息灵通的客人，再说老百姓都知道，今年北边发了旱情粮食绝收，败阵是迟早的事“

“行吧，托你吉言吧早点结束，没准我还真能见着我那几个老伙计“说完丁头把剩下的汤饼一并打扫进了肚子，放了几个铜板提着灯笼起身就要走。

老板见状赶忙又跑了过来拿起铜板就追了过去有些为难着说道“丁头，您这可不行这钱你收回去，我们一直托您的照顾，尤其建章的事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您呢，怎么能收您钱呢”说着话抬起胳膊想把铜板还给丁头

而丁头看着老板的举动赶忙推回了他的胳膊，接着笑着说道“老风你这又跟我客气，天天跟我来这出再这样下次我可真不敢来了，你呀也别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当兵那几年你和弟妹不也一直帮衬着我家吗，忙里忙外的这我都记着呢，还有建章更别说了，那跟我孩子是一样的，这钱你赶紧拿回去”说完转身提着灯笼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站在原地老板也不好说什么了挥着手道“丁头，那我就收下了，您慢走，明您还来啊。”看到丁头的背影挥着手，老板这才作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