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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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太太恢复语言功能后蓝薏婷提过要回家住，免得在他们家增添麻烦。可老太太盛情挽留，并说工资还可以商量，蓝薏婷婉言谢绝，也就不好再提。

住进琥珀山庄二年来，沈龙啸从来没生过病，也没发作过病。每天在特教学校学习，回来就玩拼图，玩得着迷。图案由简单到复杂，不会时，就找鲍雨菲请教。

说来奇怪，鲍雨菲似乎也很喜欢跟他一起玩。每天下午，沈龙啸一回来，她就出现在楼下。一般这时，蓝薏婷弄点点心给他们吃，而后他们就自己去玩。

开始，蓝薏婷还当心他们吵架。有一天，蓝薏婷试探地问鲍雨菲，跟龙啸玩不厌烦吗？雨菲说，不厌，龙啸很有意思，很可爱。圣经里说，我们不但要爱自己，也要爱别人，特别像龙啸这样的孩子，应该给他们更多的爱。

蓝薏婷记得不知在哪部外国电影里看过，有条件、有爱心地家庭都收养一个有缺陷的孩子，给他们关爱，来报答上帝对他们的恩赐。她感激地看着鲍雨菲点点头，心里感叹，多善良的孩子。

如果鲍雨菲嫌弃沈龙啸，沈龙啸又不太明事理，两人整天吵吵闹闹，可能他们在这个家待不到今天。所幸，他们不但不嫌弃，还很喜欢。老太太喜欢，余嫂喜欢，后来连鲍霆语也喜欢。

16岁的沈龙啸身材高挑，皮肤白晢，五官端正，标致，开朗。蓝薏婷爱给他穿各式色彩鲜艳的衣服，乍一看，好一个英俊少年。有机会，大家都爱跟他开个玩笑，调侃几句，有时他文不对题的瞎答，逗大家一乐。有时答得巧妙，让大家刮目相看。余嫂甚至说，他有时那样是不是装的？

平时跟鲍霆语碰面，沈龙啸总在蓝薏婷的要求下叫叔叔好。这个阳光少年，从没有让鲍霆语反感，只可惜那很少聚集的目光，不正常的标识，让人挽惜，让人心痛。

那天下午，因为带王秀凤去医院复查，回来晚了，晚饭也推迟了。可鲍霆语准点下楼，准备吃饭。见蓝薏婷、余嫂都还在厨房忙，就去客厅边看报纸边等。正好看见沈龙啸和鲍雨菲玩拼图。

在国外，玩拼图，是开发智力的一种玩具，所以从小孩到成人，由易而难，大多数人都玩。在中国不多，鲍霆语就没玩过。

他先在旁边看一会，因为图案很大，龙啸和雨菲在一边拼，他就动手在另一边拼。拼了几块，感觉不对，正想着哪儿不对，沈龙啸过来批评他：“叔叔，你拼得不对，叫姐姐教教你。”鲍霆语拆下他拼的几块边说：“为什么让姐姐教我？你不能教我吗？”“我才学了一点，还不行，姐姐很厉害。”他讨好地对鲍雨菲说：“姐姐，我说得对吧？”鲍雨菲抬头，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说：“对，你真棒。”他洋洋自得地看着鲍霆语，像告诉他，我是对的。鲍霆语扑哧一笑，笑他可爱。

每天办公室各种繁杂的事让他应接不暇，偶尔抽点时间玩玩这个，也是一种休息，鲍霆语想。这天吃过饭，本来他想玩，可沈龙啸说，必须去花园散步半小时才能回来玩。看来这是他妈妈对他的要求，他认为是真理。没法，三人一起散步。一路上，沈龙啸一直问鲍雨菲，可到了时间？

他们玩了二小时，因为龙啸要睡觉，他要收起来，说明天再玩。鲍霆语看着鲍雨菲，像问：他不让玩就不玩了？鲍雨菲耸耸肩，像说是的。她起身帮他收拾散落一地的拼图，边轻声对父亲说：“这是他的玩具。你想玩可以去楼上玩。”“算了，”鲍霆语想，自己又不是小孩，明天再拼也行。不过，他已知道怎么拼，真想看看这幅图拼好的样子。

第二天下午下班，他立即加入他们。这幅图很复杂，龙啸不会拼，就在旁边递拼块。很奇怪的是，对的他不说，错了他就会说不对。鲍霆语诧异地看看他，问女儿：“你发现没有？”“什么？”雨菲问。“对的他不说，错了就说不对，他怎么知道不对？他又不会拼。”鲍霆语疑惑。鲍雨菲摇头说：“不知道。也许他玩多了，摸出了规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哦——”鲍霆语明白地点点头。“你不要小瞧他们，在某些方面他们很傻，在某一个地方，他们也许是天才。美国就曾有这样的事例。”鲍雨菲提醒父亲。父亲很肯定地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观点。

看到一个人身上的闪光点，就会对他多一份好感。一天下班后，他买来五个拼图送给沈龙啸，沈龙啸很喜欢，蓝薏婷更是受宠若惊，又意想不到。

看他们三人一起玩拼图，原以为鲍霆语是为和女儿接近，增进感情才玩。没想，送东西给龙啸时，还要求龙啸给他一个表示感谢的举动。沈龙啸不假思索地，像对母亲表示高兴和感谢时做的动作一样，在他面颊上亲一口。

今天，龙啸有点感冒，清鼻涕直淋。鼻涕沾在鲍霆语脸上，蓝薏婷赶紧递过餐巾纸，忙说：“不好意思。”鲍霆语边擦边说：“没关系。”

鲍霆语喜欢自己的傻儿子，这在蓝薏婷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曾经为有一个傻儿子而自卑自怜的心理，开始动摇。一个大集团公司的大老板爱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儿子有他喜欢的地方，她挺自豪。

晚上送水时，她无意中问一句：“那家工厂是应收帐款的原因吗？”“跟应收帐款有关系，谢谢你。”因为还在调查中，鲍霆语还没就此事对她表示感谢。“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蓝薏婷解释，转身就走。作为一个家政嫂，她不该过问公司的事。谁都不会喜欢多事的人，尤其在这样的大户家庭。

可是，一连几天，鲍霆语都没回家吃晚饭，每天都铁青着脸，来去匆匆，且两颊明显凹陷，消瘦了许多。

王秀凤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不好过问。她和儿子有约定，不过问公司里的事。主要是鲍霆语怕母亲操心。公司里的事，天天有好有坏，错综复杂，又瞬息万变。他没法将自己控制得那么好，又怕母亲细问。有的事，真没法说好与不好。现在看起来很好，事实是为不好埋下了隐患。原来不好的事，又成了好事的契机，谁也说不清。十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说一句清高的话，笑看风云变幻。

但这一次，他笑不出来。是因为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贪污500万，跑了。

公司起步时，杨静玉就是会计，随着公司壮大，她一步步升迁。他和焦霞都很信任她，勤勉、认真、谨慎、细心，可以说是和公司一起成长，只是36岁还未婚恋。不久前，听说她恋爱了，男方也是一家公司老板。每天脸上的笑容就看出她很幸福，他也为她高兴。还问过她什么时候吃喜糖，她说计划在年底。

那天早晨，小出纳犹犹豫豫地来办公室找他，说自己不知该不该说。为缓解紧张气氛，他亲自给她倒一杯水，关上门，鼓励她说没关系，想说什么都行。小出纳说二天前，杨总监让她转一大笔款子到一个陌生帐户，没有任何单据，说是你特批的，急用，手续明天补办。可是第二天她就没来上班，今天也没来。

鲍霆语的头轰地一炸，两眼发黑。他稍作平静，立即打电话给杨静玉，手机关机，电话没人接。他让小出纳回去工作，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会处理。

500万，对于个人是很大一笔钱，对于这么大的公司，不算什么。但，一个信任职员的背叛，让鲍霆语心痛。

报警？毁了杨静玉，他觉得有点可惜。说实话，她曾经也是兢兢业业地工作。所以那么大年龄都没谈恋爱，他知道没时间也是原因之一。不报？咽不下这口气，也怕别人效仿。怎么办呢？

记得当初，她来应聘，普普通通的穿着，背个双肩包，刚从财经大学毕业。当时正是他做面试，问了几个例行问题后，他看着她问：“我们小公司才起步，你为什么不去大企业而选择我们公司应聘？”她坦然一笑说：“我也是刚起步，想和你们公司一起成长。”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很感动，当场决定让她明天上班。后面的面试就交给员工做做样子。

事实证明，杨静玉做得很好。审计和税务部门都说他们财务帐目很清楚。他们对她很放心。所以公司财务，基本上她说了算。也从未有什么差错。

去年，市财政局副局长也是他的老朋友，还曾问过他想不想续弦，女方就是杨静玉。他以年龄差距太大拒绝。后来一段时间，他明显感到杨静玉对他的抵触情绪。问她什么事，她公事公办地寥寥几句，转身就走。他知道是他的拒绝造成的。同时还知道她是愿意的。那末，他的拒绝伤害了她，她发发小脾气，他也体谅。不久听说，还是这位局长帮她介绍了现在的男友，她才慢慢恢复正常。

对，找这位局长问问情况，看可能理出点的头绪。

黄志发是科员时，鲍霆语公司就归他管。随着公司不断壮大，黄志发一路升迁，两个年龄相当的人也成了朋友。

当听说杨静玉挟款消失，他也吓一大跳，直呼不可能，怎么会？他说他是看着杨静玉从小丫头，慢慢成熟起来。也是私交不错，才会帮她牵线搭桥。那一天，等一个出去办事的职员，两人闲聊，说起她年龄不小，该考虑终身大事。后来不知怎么聊到了鲍霆语，聊到他单身，聊到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的可能。杨静玉红着脸，没有反对。所以，鲍霆语的拒绝伤害了她的自尊，也让黄局长歉疚，觉得自己该帮她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唐守义，文质彬彬，清清秀秀，带个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更像文人墨客，不像商场骁雄。但在谈判桌上和决策时的眼神，又透着狼一般的凶狠和狡猾。也是白手起家，一路打拼到现在，38岁还未成家，和杨静玉十分般配。

他是邻县一个冉冉升起的商业奇才，拥有一家建材大市场，一家装修公司，正准备涉足房地产，让他帮忙找个内行的会计整理帐目。黄志发乘势推荐了杨静玉。不久，两人传出恋情。

黄志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杨静玉找他帮忙给唐守义贷点款，他没答应。主要是怕惹是非，影响仕途。他之所以一路高歌，就是因为清廉，所有有可能惹是非的事，非他本职工作，他都不做。该他做的，他尽力帮忙，不收任何货币形式的馈赠。

鲍霆语也见过唐守义，因为是杨静玉的男友，吃过一次饭，觉得小伙子不错，仅此而已。

黄志发打唐守义的手机，没人接，打公司的电话，没人接，再打常来局里送报表的会计电话，会计说，唐总出差了。问公司的状况，她轻描淡写地说，还行吧。然后不耐烦地说正在办事，以后再聊就挂了。黄志发感觉不对，马上打电话到县财政局给分管他们的局长，局长说，税务局正在他们公司查税，有问题。但唐守义出差在外，一直没回来。

鲍霆语明白了八九分，杨静玉带着钱，他们跑了。如果他报警，黄局长刚才提醒，此事可大可小，也有可能牵扯到公司内部，你能不能保证公司的一切账目、税收等等纯洁无瑕，否则不一定能追回钱，还名誉受损，得不偿失。

什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鲍霆语又次尝到。就像妻子去世时，他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喜的是从此摘了绿帽子，但不能在死人面前笑。悲的是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可又带着让人耻笑的绿帽子。

他一个人去酒巴喝酒。看周围年轻人边喝酒，边瞎胡闹，舞台上的歌手三心二意地唱着歌，也不指望有人听，有人懂。偶尔一对深情款款的情侣依偎着来，依偎着走。

天，突然下起雨来。淅沥沥的雨声滴在什么地方，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撞击他的心灵，疏导他的情绪，代替他喧泄心中的郁闷。

回到家已是半夜时分。家里静悄悄地，都在熟睡中。

他去厨房刚倒一杯水，蓝薏婷披着衣服跟过来轻声说：“我给你加一点蜂蜜，能解酒。”说着，利落地拿出蜂蜜，加一勺到杯子里搅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