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0章 第30章
很平常的一个夜晚,蓝薏婷久久不能入睡。就在明天,决定那七十亩地的价值,能赚多少钱?想着就激动不已。
会计,永远对数字敏感,穷人,总是对钱渴望。
如果有钱,她首先要买一套房子,和儿子才有安身之地。虽然现在住在琥珀山庄也很好,但这并不是自己的家,名不正,言不顺。或者哪一天,因为某一个人的某一句话,某一件事的发生,他们就必须搬出来。再说现在,她住在他们家,纯粹是他们家的仁义道德,看他们无处可去的缘故。她不能把别人的善心当福气。
她要为儿子找一个更好的特殊学校,最好能让儿子学点技能,将来能自食其力。如果可能,还要为儿子娶妻生子,延绵后嗣。那么他的后半生就有保障了。或者加入某一个慈善团体,等她不在时,儿子有依靠。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切为了儿子,她祈祷着,幻想着,希望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整整一天,她在坐立不安中等待。直到下午下班前,焦阳来到她公司亲口告诉她,就是鲍霆语说的206国道旁,二佰四拾亩土地。只要路一修通,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升值。
蓝薏婷情不自禁地抱着焦阳,激动得泪流满面。
正在这时,鲍霆语从她办公室门前过。听到里面的动静,疑惑地进来想看个究竟。见此情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焦阳正看着他尴尬地笑着。
看见鲍霆语,像跟老师汇报成果似的,蓝薏婷报告着好消息,并邀请鲍霆语吃饭。一切都在鲍霆语的意料之中,所以没有蓝薏婷想象的兴奋。相反,只平静地笑说祝贺,推辞晚上有应酬就走了。
见此,焦阳心里悬起一个疑问,为什么他不高兴?作为二个独立的公司,这笔生意跟他的公司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但采纳了他的建议,并获得成功,也值得高兴啊。是不是他的指导,变成我们的收益,让他后悔?或者在表示,我们公司的经营,不应该这样透明,在暗示我们好自为之,以后不应该再请教?
男人的胸怀之一,就是沉得住气,有内涵。他要注意这点。而女人,就简单得多,喜笑溢于言表。特别对自己信任的人。
吃饭时,焦阳漫不经心地问蓝薏婷:“在这工作怎么样?”“还行。”蓝薏婷也漫不经心地答。“没想过到我们公司工作?”“我们公司还没上规模,需要财务总监吗?”蓝薏婷玩笑地说。焦阳点点头,举起酒杯说:“也是,自己的公司,需要时再回来也不迟。”
如果焦阳这时认真说,二家公司都有商业秘密,你回我们自己的公司来吧。也许蓝薏婷就回来了。但他那么随便一说,她也就随便一听,没当回事。
可是此后,焦阳逐渐减少跟她的接触和通话。开始,蓝薏婷认为现在他很忙,最近公司又中标建房,一个工地扫尾,一个工地开工,琐碎的事很多。于是她就给他打电话约见。但是她发现,焦阳除了跟她散扯,很少提公司里的事,和公司相关的事。特别是对她的殷勤和体贴,大打折扣。这让蓝薏婷心里酸酸的难受,反省自己哪里出现了问题。
当意识到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又不知什么问题时,蓝薏婷很苦恼,像失恋者一样伤心、失落。虽然他们从没有恋爱,如果有,也只能算是柏拉图式的,或者也不算,因为谁也没说过爱谁。
但他是她感情的寄托,像天上的云,每天面对云卷云舒地日复一日,现在飘走了,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还无法考证,无法提及。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该怪谁恨谁,糟心,又纠结。
很快,这件糟心的事,被一件烦心的事替代。童凯公司在工厂拆卸的一批再生物资,准备明天出货,却在夜里被人偷了。看门的师傅被人迷倒,二条护厂的狗也不知去向。
早晨刚到公司还没上楼,沈蜜就打来电话哭诉。蓝薏婷想都没想,径直去鲍霆语办公室确定。没想,鲍霆语在接工厂的电话,正报告此事。
放下电话,蓝薏婷还是不相信地问:“这是真的?”鲍霆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打电话给一位副总,让他先了解清楚情况,看需不需要报警,再根据合同,全权负责妥善处理。
回到办公室,蓝薏婷说不出的懊恼和不安。按说此事和她无关,她只管在心里同情童凯公司的不幸,遭此劫难。但是,这是她帮童凯公司承揽的活,发生此事,她脱不了干系。特别是童凯,如果要求她帮助怎么办?她能怎么帮?一边是公司,一边是朋友,她不可能损害公司的利益,那太对不起鲍霆语。可童凯答应吗?听沈蜜说,他已抵押了别墅,如果失败,会是什么结果?失去一切的人,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刚才鲍霆语说,根据合同妥善处理。合同上是怎么写的?她立即打电话给沈蜜。沈蜜说合同上说,不是甲方造成的意外,由乙方承担。就是说,公司没有责任,她悄悄舒一口气。可立即又提起来,这就是说,一切责任由童凯公司负责。这么困难的时候,童凯负担得了吗?
一个人,不能承受之重时,就容易走偏激。想着童凯看她时偶尔露出的狠劲,她不寒而栗,又不知如何是好。都怪自己多事。当初可以表示无能为力,偏偏要称能,现在说无能为力,他会不会答应?记得那次,他怪她没和他办公司时,那副妒恨的表情,至今记忆犹新。
还有就是印在她脑子里的,他曾因狠揍妻子的情夫,坐过五年大牢的人,什么事做不出?从报刊杂志、电影电视上知道,坐过牢的人都有一股狠劲,用心狠手辣保护自己,否则就被别人伤害。
我们判断一个好人或坏人,就看他过去做了多少好事或坏事。人们之所以信任老朋友,提防新朋友,就是因为老朋友的好与坏,在你心里一目了然,而新朋友的空白记忆,没有判断依据。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熬到了下班。蓝薏婷走出办公室就关了手机,感觉一身轻松,好像躲过了一劫。可出了公司大门,走下台阶,童凯不知从哪儿过来,挡住了她去路,吓她一大跳。
人们常说,怕什么来什么。这是人的潜意识在提醒你尽早应对。害怕的事,越想越怕,真遇上了,反而坦然了。
不用说,蓝薏婷跟他上车,去一家小饭馆,沈蜜已点好采在等候。
默默地吃菜喝酒。童凯大口大口地喝,泄愤似的猛喝。见此,沈蜜夺下他杯子埋怨道:“喝酒又解决不了问题。姐来了,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办?”童凯的眼睛看着蓝薏婷,像探究竟似的死死盯着。蓝薏婷心虚地避开他眼光,端起面前的酒,壮胆似的一饮而尽。她说:“我想了一整天,说实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完,童凯从沈蜜手里抢过酒杯,又闷闷不乐地连喝二杯,示威似的,弄得蓝薏婷好尴尬。沈蜜哭丧着脸哀求道:“姐,你得想想办法帮帮我们。”“我怎么不想帮?可是我能怎么帮?”蓝薏婷无奈地说。童凯放下酒杯,不假思索地说:“把鲍霆语约出来,我来跟他谈。”“这不行。你可以去他办公室找他。”蓝薏婷说。想到早晨他说的话,又解释一句:“他也只会说根据合同办事。”蓝薏婷知道,约鲍霆语来的状况,和她现在一样为难。帮他们,违反公司规定,如果以后公司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怎么处理?不帮,驳了她的面子,对她有愧疚,欠了她什么似的,还不清,又了不掉,总是一桩心事。
沈蜜紧张地看看蓝薏婷,看看童凯。今天喝了这么多酒,她怕童凯一会酒后失性,伤害到蓝薏婷。没办法,她乘去卫生间时,给蓝薏婷发一个短信,让她赶快找个理由回去,不要再喝了。
蓝薏婷心知肚明,立即又喝了一杯酒,少顷,假装要吐,和沈蜜一起去卫生间,就溜出门,搭上面的跑了。
沈蜜回来怯生生地说:“姐吐完就回去了。我们也别喝了,吃点饭回去吧。”
童凯打个酒嗝,长叹一口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沈蜜扶着他出了饭店。
回到家,沈蜜洗好澡就在卧室锁上门,等待外面的地动山摇。可是,一等没有,二等没有,沈蜜更加担心沉默中的爆发。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沈蜜纳闷,悄悄走出来看看,发现童凯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蓝薏婷一夜没睡。面对今天的童凯,她感到有事要发生。但会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就因为不知道,才更加担心。听沈蜜说,这次大概损失了二十多万元。二十多万不算多,但对于童凯的公司,不算少。当公司难以承受之重时,一根羽毛也能压垮。
怎么办呢?蓝薏婷想,自己能力有限,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那就眼睁睁地看着朋友的公司倒闭?曾经,他们也帮助过她,陪伴着她走过最艰难的时候。今天,自己又于心何忍?
左想右想,想不出头绪,最后陷在一种愧疚中不能自拔。
这时,东方已泛白,天慢慢地亮了。而蓝薏婷却睡意矇眬地睁不开眼。心想,烦心的事,等天明再说吧,天不会塌下来,太阳照样升起,一切自有定论。
等她醒来时,已近中午。拿起手机看时间,因为昨晚忘冲电,手机关机了。她懊恼地惊呼,完了。
工作这么长时间,她从没有迟到、早退,总是认真工作,尽可能做到最好,怕别人说闲话,怕领导不满意,也怕对不起这份工作,更怕失去这份工作。
第一次犯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迅速洗漱完毕,去王秀凤屋里,主动歉意地说自己昨晚喝了点酒,睡过头了。王秀凤老太太和蔼地说:“没事。是不是喝多了?去,让余嫂给你冲杯蜂蜜水醒醒酒。”蓝薏婷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去。”老太太又问:“那龙啸呢?上学了吗?”蓝薏婷定一定神,回想早晨自己没叫龙啸,可刚才房里,似乎没看见龙啸,那龙啸呢?她快速回屋,想看个究竟,鲍雨菲跟进来说:“龙啸上学了,是我叫司机送他去的。”蓝薏婷感激地拍拍她肩膀说:“谢谢。”鲍雨菲说:“不用谢,我很喜欢龙啸,像我弟弟一样听我话,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还教他识字了,他很聪明,学得很快。”看着鲍雨菲得意地夸儿子,蓝薏婷很高兴,听说还能识字,又很诧异。曾经为教他识字,她没少花功夫,可他就是不学。鲍雨菲问:“你不相信?晚上回来让他认给你看。”蓝薏婷忙说:“相信,相信。谢谢你费心了。”她相信儿子很聪明,认得快,但忘得也快。一夜过来,像脑子里有块橡皮擦,又是一片空白。但她还是要感激鲍雨菲,不但不嫌弃,还他当弟弟。这是儿子的荣幸,遇上了这样一位大小姐。
这时,余嫂端着一杯热过的牛奶进来,说老太太让她喝了,再过十几分钟就吃饭,让她稍等一下。
蓝薏婷不好意思地接过牛奶点点头。心想,在这个家,她和余嫂一样是曾经的家政嫂,都是外人,凭什么享受这份待遇,像这个家庭的一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