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7章 第37章
下车回家。穿过花园的那一小段路，鲍霆语稍后几步，欣赏着蓝薏婷袅袅婷婷的背影，像被点到一个穴位似的，柔情蜜意不停地撞击着麻木的身体。他有一种冲动，想紧走二步，上前搂住面前的苗条细腰。
其实刚才在酒会上，他一直揽着她的腰，但没觉得什么，只是一种本能，一种对女伴的呵护，注意力始终放在交际和应酬上。
今天不但有本市所有的房地产老总，还有很多银行领导，市各相关部门的领导，济济一堂。鲍霆语想，不愧是市长的丈夫，有这么多人捧场，就会有这么多人支持。他看到几位领导不停地把老总们带到焦阳面前，说着什么。他感到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的产生。
好在今天，蓝薏婷强大的气场和他成熟、睿智的身影携手，互为衬托，相得益彰，吸引很多他熟悉的老板们过来，殷勤地和他女伴打招呼，和他们搭讪，交流商业话题，久久不愿离去。
动听的音乐，萦绕在大厅的各个角落。美酒、佳肴，宾客们推杯换盏，或点头示意、交谈。还有身着漂亮礼服的年轻小姐，花蝴蝶一样，穿梭在成熟成功的老总们中间。后来他知道，那都是些有几分姿色，想傍大款的女人，和一些高校的学生。
作为今天的举办者，焦阳的忙碌可想而知。鲍霆语冷眼观察，毕竟初涉商海，沉着和气魄略显稚嫩。但这些都不是装得出来，是要阅历和经验的锤炼，自然而然散发出来。
看到他和蓝薏婷到来，他眼睛在蓝薏婷身上停顿几秒，闪着惊喜的光，很快瞟他一眼，又像烟火一样湮灭，然后像接待其它客人一样礼节性的热情。
蓝薏婷已告诉他，他丢下他们的公司，另立门户。等公司扩大，想再把公司纳入麾下。站在商业角度，凭他现在的身份，利用得好，站稳脚跟，发展壮大的速度很快，是个好时机。可抛下昔日的合作伙伴，而且还是帮助过他，他感到他们曾经的关系不一般的红颜知己，他不敢苟同。蓝薏婷的伤心，表示着她的失望。无论商场上，还是情感上，是对人品的失望。再看今天他对蓝薏婷的态度，也是一段曾经的往事。相反，他心里感到一丝丝欣慰。自己的心爱之物，被别人拿在心里端详，终于又放下的欣慰。
最近不知怎么，蓝薏婷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动。他很期待看到蓝薏婷。看到她，高兴、踏实。看不到，心里慌突突，没抓没落。这是恋爱吗？他问自己。
他出生在农村一个小镇上，父亲是供销社的营业员，母亲是初中老师，有一个姐姐。从小，他性格内向，但学习很好，没费多大劲，就考上省重点大学，毕业分配在市建筑公司工作。那时的大学生，不像现在普遍，在不多的大学生中最努力的一个，他得到很多实习锻炼的机会，不久，就成为公司数一数二的预算员。当时的领导，正是焦霞父亲。所以，他创建自己的公司，就把他带过来。在自己身体不好时，因怕女儿不能独自支撑公司，就选了与女儿年纪相仿的他做女婿。
没有恋爱过程，就没有种种在恋爱中才有的浪漫记忆，心动心怡的故事。一个老同事作媒，他同意，又因焦霞父亲身体原因，没几个月就结婚。不久，父亲去世，夫妻俩努力经营公司，一步步把公司做大做强。那时候办公司，喝酒是必须的。因为他酒量比焦霞好，也是保护妻子，总是冲在前面。后来患上糖尿病，吃药打针，也不知怎么，他再也做不成男人。而这时，他们的事业已经稳定，生活，却成了缺憾。
和很多男人一样，这种病，他羞于启齿，就一直躲着焦霞。而焦霞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男人躲她，很伤自尊。想填补空虚和寂寞，对于富婆，不是难事。饥饿时，看到所有能吃的东西都会吃，不会挑剔。
从一开始，鲍霆语就能猜到。他发现焦霞不再在他面前焦躁不安，忿忿不平，而是带着背叛的愧疚，温柔又讨好地待他。这期间，焦霞曾怀疑他有外遇，后不知又怎么证实他没有。只好在道德上，心理上矮了半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鲍霆语无能，真听到这则消息，还是气愤难平。又不好指责妻子什么，只能叫她不要过分，让公司蒙羞，让他和自己蒙羞。
沈勇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他们的死，是别人戳他脊梁骨的笑柄，同时也解脱了他对妻子的负疚。扯平了，他在心里想。他不恨焦霞，他经常能感到妻子睡在身边的躁动，那是她身体需求，而他无能为力。原则上说，是他把她推了出去。
所以，在公司，在业界，他都是正人君子。男人，都尊重他。女人，都喜欢他，不会随便吃人豆腐。
和蓝薏婷朝夕相处几年，他发现她变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卑微地小心谨慎，而是开朗、自信，又不失女人的温柔。在许多事情上，和他配合默契。像今天这种场合，完全胜任她的角色。今天的穿戴，实在漂亮极了。
美丽，就是那块打动人心的敲门砖。
或者，今天，他才情窦初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正在这时，蓝薏婷回头跟他告别。见他笑，忙问：“笑什么？”像心事被人看穿了似的，他慌乱地移开目光。但很快就镇定地看着她说：“你今天很漂亮，谢谢，晚安。”蓝薏婷知道自己的漂亮，得益于这套礼服、饰品，非常感激地笑着说：“晚安。”
这天晚上，鲍霆语久久不能入睡。像往常公司要做重大决定似的，他要仔细考虑事情的原委，可能出现的变故，以及要准备的主要方案，辅助方案，和补救方案等。要把事情想透彻，要把应对的方法想全面，才能争取百战百胜。
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生活习气，大概的秉性，两个家庭的磨合都没有问题，已像一家人一样。蓝薏婷善解人意，从对杨静玉这件事的看法上，没有多问她不该问的。平时在公司，工作上总有摩擦，但她从不仗着和他的关系，强辞夺理，而是据理力争，据实禀告。
她的身体，从目前看还不错，应该问题不大，她的傻儿子他也愿意接受。可他的身体她能接受吗？一个名不副实的丈夫？可她的身体也有残缺啊。但又有多少人忽视别人的缺陷，在乎自己的缺陷？主要看是什么样的缺陷吧？作为男人，没有男人的标志，这就是最大的缺陷，他沮丧地不敢往下想。没用了，张不开口啊。
但是爱情，不是你想想就可以想，想不想就可以不想的。一旦开始，像一匹脱疆的野马，再也拽不回来。
因为焦阳的抽身，建筑公司芨芨可危。蓝薏婷不知道怎么管，也不想管，心想，反正有焦阳。所以每天下班，没特别的事就回家。这段时间，鲍霆语也下班就回家。饭前饭后，一家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正吃饭，焦虹哭丧着脸进来。和谐的气氛被打破。蓝薏婷女主人似地站起来问：“吃饭了吗？”焦虹答：“没有。”蓝薏婷说：“那就一起吃吧。”说着起身准备帮她装饭。余嫂忙说：“我来。”
焦虹感到今日的蓝薏婷，已不是往日的蓝薏婷。但今天，这不是她要说的事。
吃完饭，她对鲍霆语说：“姐夫，我找你有点事。”鲍霆语问：“什么事？”他边说边往客厅走。焦虹见沈龙啸和鲍雨菲在客厅一角玩拼图，建议说：“我们去书房吧。”鲍霆语不以为然地说：“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在这说吧。”见他如此态度，焦虹无奈地跟过去。
“阳光二期旁边的那块地，你们还要吗？”焦虹问。
“你知道，我们已另有开发。”鲍霆语答所非问。
“开发顺利吗？”焦虹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嗯，很顺利。”
鲍霆语知道她在没话找话，也知道她来的目的。不能让她顺利地表达她的意思，让她憋憋气，再吐出来的话的分量，已经弱了许多。
焦虹看着鲍霆语漫不经心地抽着烟，根本没想和她讨论下去的性致，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感觉这事找他，没戏。可又不甘心。
“姐夫，”焦虹轻唤，但语气已没往日的底气，有哀求听她说的语意。
鲍霆语看她一眼，礼节性地说：“什么事，你说？”
“赵铁佳家的煤矿出了事故，死了好多人，现在面临巨额赔偿，罚款，停业整顿和刑事责任。他妻子王小槐被带到公安局问责，昏死在审讯现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鲍霆语惊讶地看着她，这是他没想到的。她继续说：“昨天，拍卖行告诉我们最后缴款期限，赵总那有精力管这些。他一直在料理矿难后事，和老婆的救治。我该怎么办？”说着，她嘤嘤地哭起来。
女人的哭声，总能唤起男人的同情，屡试不爽。
鲍霆语的语气软下来，关切地问：“你想要我怎么办？”
“我们可以转让给你，或者……”焦虹拉长声音，看着他的脸色，准备随时修正语气和词义。
这反让鲍霆语警惕起来。他换一个坐姿严肃地问：“或者怎样？”
“ 我们合作开发。”
这是焦虹认为的最佳方案。既让自己的投资有最大的回报，同时还可能转换为股份，渗透进霞宇集团。
鲍霆语猛吸几口烟，摁灭烟头，郑重地说：“你回去告诉赵铁佳，对他家煤矿出现的事故，我深表同情。对他夫人的身体状况，表示慰问。至于这块地，我暂时没能力并购或合作。”
“为什么？”焦虹不解地问。
所有人都知道这块地曾经是霞宇集团势在必得，同时也是益处最大的必争之地。他们可以借助一期形成的品牌效应，做二期三期，不愁销售，资金回笼快，周期短，又可以另作投资。
但作为商人，鲍霆语也知道，那块地不值那个价。当时不是虹鑫地产跟他们死磕，不可能拍到那个价。任何房地产公司以那个价拿到那块地，都是烫手的山芋。现在想原价价让，怎么可能？为自己的不理性付出代价，是应该的，鲍霆语想，即使要转让，价格得另论。而且现在，不能表现得有兴趣，这叫欲擒故纵。
这是，蓝薏婷正好给他们送茶过来。鲍霆语顺嘴一问：“蓝总监，公司帐面上有二个亿暂时还没计划使用的款子吗？”
“没有。”蓝薏婷脱口而出。心想，哪家公司帐面上会有二亿元的闲钱，她实话实说。其实他也只是这么一问，给焦虹看。
焦虹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不可能了，但仍不死心。她问：“明天我让赵总去公司找你？”她想，两个老同学面谈，会不会还有机会。毕竟还有同学情谊在。
“还是这些话，还是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鲍霆语摊开手，耸耸肩，表示谁也没办法。“你告诉他，明天如果没重要的事，我去探望他夫人。”
这已经是结束语，焦虹明白。但她还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黯然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