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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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

“所以还要我自己解决，自己承受。”

“会有什么结果？”

“不知道。”

说到这，两个人都沉默了。这时刚才葛东澜话里的几个词在颜碧梦心里一串连，一个可怕的事实摆在面前。她心一紧，然后惊恐地看着葛东澜说：“你就是为这事，一再拜托我照顾林黛？”

“是。我必须有最坏的思想准备。”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你不是说只要你回到倪慧身边，仍可以有情人吗？”

“我不想那样，那是对林黛的侮辱。”

“可是没有你，林黛怎么办？”

“没有我，她有孩子支撑，有妈妈的照顾，我想她能活下去。如果她看见我作为倪慧的丈夫活着，会更痛苦。”

“林黛也同意你这样做？”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同意你这样做。”颜碧梦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我转让公司，我们一家人都去国外。”

“妈妈，你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可怕。倪金生说他不会放过我，我也不想连累大家。再说男子汉，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我没得选择。不过我并不悲观失望，我还有机会。”

说到这里，颜碧梦已在暗暗抽泣。现在她完全明白了儿子的意图。她哭哭啼啼地说：“你就不再为妈妈考虑考虑？”

“对不起，妈妈。”葛东澜歉疚地低下头。

忽然颜碧梦咬牙切齿地冒出一句：“都是林黛惹的祸。”

这就是葛东澜最担心的事，将他的不幸迁怒到林黛身上，继而对她不管不问，甚至恶语中伤。让林黛在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时，还要承受母亲的指责，她会崩溃的。

“妈妈，请不要这样，这怎么能怪林黛呢？我爱她，是我要带她走，现在我们又有了孩子，她将是你唯一孙子的母亲，你应该感激她才对。没有她，我就不知道爱情、婚姻是什么，没有她，我也不知道爱人，和被人爱是什么滋味，现在我的人生可算丰富多彩，也不枉人世走一回。妈妈也曾年轻过，也有失去爱人的经历，难道你就不同情她？”

“可我有可能失去儿子，谁又同情我？”

“对不起，妈妈。从小我就淘气，从没为妈妈做一件事，从没有让妈妈舒心过，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孝敬妈妈。如果没机会，请妈妈原谅，只好等以后再报答了。”本来他想说等来生再报答，话到嘴边改成以后，他怕妈妈听了伤心。

可颜碧梦还是听懂了葛东澜的潜意词。忽然她一阵心酸，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她想起他从小就没父亲，自己又在他二三岁时因文化大革命将他留在爷爷奶奶那里，直到十四五岁才回到自己身边，那时他已是位叛逆小子，一直我行我素。当时她正创业，根本无暇管他，就随他一会悠荡到部队，一会悠荡在工厂，又去歌厅唱歌，又去承办度假村，没想惹出这么大的祸。如果当时自己多关心他一点，也许今天就不会这样。想到这里，她压抑着声音，伤心地痛哭。

这完全出乎葛东澜的意料。他第一次看到母亲在为他痛哭。他想上前安慰母亲，却抱着母亲也哭起来。这是他们母子第一次情感共鸣，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哭过一阵后，葛东澜歉疚地说：“对不起妈妈，我还是要拜托你照顾林黛，请看在儿子的份上，照顾他们母子。林黛没有谋生的技能，除了会跳舞什么也不会，我怕她不能养活他们自己，而且有妈妈的关爱，也能让她坚强起来。你看今晚她多高兴。”

颜碧梦用纸巾擦擦眼泪，又帮儿子擦擦眼泪，说：“我会的。”

妈妈终于答应了，可葛东澜却茫然了。好像一件珍贵的物品，送给人家，自己心里反而空落了。但他马上清醒过来，他不确定地问：“我能相信你吗？我怎么能相信你？”

颜碧梦责备地看儿子一眼。她知道儿子是要她给他一个相信的理由。她深叹一口气，慢慢说道：“我就是林黛父亲过去的情人。”

“你？何以见得？”

“林黛不是说她父亲整天看着天空发呆吗？他曾说我的名字叫碧梦，就是碧蓝的天空，有我梦中情人的意思。”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高潮阶段，我因父母生病，回家探亲，就被造反派抓去批斗。那时白天批斗，晚上还要写检查。林志成也是造反派的一员。一天晚上因为天气太冷，又不知怎么只有他一个人看守我。半夜时，他让我去烤烤火，暖和暖和，我们就有意无意地闲聊起来，后来就恋爱了。他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是组织上选他去学跳舞，当时是歌舞团的一名演员。和一名专政对象谈恋爱，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他也被隔离起来，不久又调到省剧团就再没回来。我因为怕耽误他的前程，也没敢去找他，就独自一人生下他的孩子。不知怎么，也许是伤心过度，也许是营养不良，孩子生下不久就死了。正好邻床扔下孩子跑了，我就把他抱回家，那就是东正。”

“以后你没找过他？”

“没有，听说他结婚了。直到林黛一天和我闲聊，说起她父亲林志成，过去是位舞蹈演员，后来我又去医院看望了他，才知道他就是我爱的人。所以我对林黛做裸体模特儿没有追究，同时又讨厌她是林志成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现在她怀的孩子，不但是你和她的孩子，也是我和林志成的后代，你知道吗？生所爱的人的孩子是幸福的。我虽然很遗憾，可看着一个孩子能聚集我与林志成的血脉，也是让人期盼的。我想让你接替公司，就是想过几天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生活。”

“妈妈，那现在你不再恨林黛了吧。”

“你说的不错，她的过去是她生存环境造成的，不是她自甘堕落。现在又是我儿子的爱人，我孙子的母亲，我怎么会恨她呢。”

“妈妈，如果我在，你把她当儿媳，如果我不在，请把她当女儿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好。”

“妈妈，你不会变卦吧。”

“你就这么不信任你母亲？虽然我是女人，可也是一诺千金的企业法人。”

“我要你用母亲的名义起誓。”

“你……”

颜碧梦气冲冲地站起来欲斥责他，可看着儿子眼中哀求的目光，担心的神情，心一下子软了。这是儿子在做最后的托付，她又怎么能不让他心安呢。她噙着眼泪，举起右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以母亲的名义发誓。”

话音刚落，葛东澜便扑进妈妈怀里，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