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0章 040
时添最后还是没能成功离开周斯复的家。
虽然喝酒喝得有点浑沌,但他脑子里一直有个非常清晰的念头,就是得先从周斯复手中拿回来自己的鉴定通知单。
明天还要把原件交给律师,他不能今晚就把文件给弄丢了。
往前走近两步,来到距离男人近在咫尺的地方,时添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对着周斯复威胁出声:“现在,立刻,把东西还我。”
周斯复的神色在摇曳烛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将手中文件缓缓折好,他用一种非常冷静的语气开口:“你喝多了,你知不知道?”
时添挑了下唇角,似乎对面前人的话有些嗤之以鼻。
salon的酒庄系列度数本来就不算高,有没有喝多,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轮得到姓周的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先送你回家,”周斯复说,“等好好睡一觉,脑子清醒了,告诉我这些鉴定结果到底怎么回事。”
微微眯起眼,时添用一双染着雾气的眸子看着他,“我被我丈夫强|奸了。周斯复,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听到他讥讽地反问出声,周斯复顿时沉默下去,不发一言。
“……不难理解。”
再次一开口时,周斯复的语调生硬中带上了些许涩然,“……我不该这么问,抱歉。”
“……”
时添张了张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从和姓周的认识以来,他还从没见到这人这么快对人妥协过,更别说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抱歉”两个字了。
这人从小到大脾气就倔得跟牛一样,除了自己,谁也治不了他。在巷子里暴打季源霖那次,老师让他当着所有老师的面给季源霖鞠躬道歉,他硬是紧咬着牙一声不吭,最后被实在是气不过的周律师当场狠狠扇了一巴掌,鼻血都给打了出来。
还有大腿上那道狰狞的疤。
也不知他触到了祁正的哪根逆鳞,差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打成残废。
想到这一茬,时添连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缓缓呼出一口酒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算了,这事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话音才刚落下不久,他忽然间蹙紧眉头,脸色一变。
“……”
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周斯复,时添用手紧紧捂住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胃里瞬间涌上翻山倒海,他弓着身趴在马桶前,两只手扶住马桶盖,深深弯下了腰:“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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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拎着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周斯复刚推开公寓门,就看到某位几分钟前还在坚信自己没有喝醉的人抱着个真皮抱枕,正襟危坐地在沙发前安静地看电视。
七十五寸的4k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乡村爱情,刘能搂着赵四老婆在炕上睡得正香,恰好被推门而入的赵四给撞见了。
盯着电视机里鸡飞狗跳的爆笑画面,时添时不时抬起水杯喝上一口热水,神情怔然中带着几分认真。
自己出门时才给他披上的空调毯,已经不知不觉间沿着他的肩膀滑落了下来。
听到背后传来开门声,沙发前的人并没有偏头看他,只是捧着手中的温白开,问:“回来了?”
下意识地想要应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合适。到最后,他只是放下手中塑料袋,用再自然不过的语调回道:“……嗯,回来了。”
走进厨房,在柜子里翻了很久,周斯复才在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全新未拆封的煲汤锅。他打开说明书,照着步骤一步步设置完成,又将买回来的料包洗好全放了进去。
时添的胃不太好,干呕后不能直接服药。所以在买完醒酒药后,他又去路边快要关门的超市里买了些炖汤用的食材。
将煲汤模式设置成“快捷”,他转身回到客厅,对着沙发前的那道背影说:“我熬了点汤,半小时以后记得趁热喝。”
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时添都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一路走到沙发前,周斯复定睛再看,才发现这人虽然仍旧笔直地坐着,眼皮却一直在往下掉,一副困得不行却还在强撑着的样子。
一次次垂下头又恍然惊醒,坚持了几秒钟又再次闭上眼睛。就这样重复了几次,时添脸上的神情时而茫然,时而困惑,最终却又回归到短暂的小憩中。
他就这么停下脚步,站在时添背后,安静地望着对方在睡与醒的间隙来回摇摆。
住在老屋的那几年,为了补贴两人的家用,他放学后还会出门兼职打一份晚工,每天回到家都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他每天都让时添先回卧室睡,时添却总是喜欢待在客厅等着他回家。
老旧的有线电视机里一遍遍上演着老套的桥段,时添披着卡通毛毯、光着脚丫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就像一只冬眠的小熊。
为了不吵醒这位睡得香甜的小祖宗,他每次都会习惯性地放轻脚步,蹑手蹑脚走进客厅,关上落地灯,连人带毯从沙发前打横抱起来,送回床上去。
有盏夜灯也曾为他而留,只是他再没回来过。
电视机里,乡村爱情最新的一集已经播到尾声,屏幕慢慢暗了下来,开始播放演职人员的名单。
拎起掉落在地的毛毯,周斯复这才发现上面粘满了猫毛。
这条空调毯一直放在沙发上,家里的那只小家伙肯定是趁他不注意,把毯子当成自己的窝了。
在原地僵立片刻,周斯复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面前人的肩上。
身上多了一件暖和的东西,时添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下陡然清醒,猛然抬起头,警觉地眯起了眼睛。
直到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他才缓缓眨了眨眼,紧绷着的脊背渐渐有了松弛下来的迹象。
他看到时添皱了皱眉头,接着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是你啊……”
“想去睡一会么?”
周斯复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机,问,“楼上有两间客房。”
时添诚实地摇摇头:“不想。”
“醒酒汤还要半小时才好。”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周斯复在时添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你想干什么,我陪你。”
像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将手搭在膝盖前,时添偏着头,好奇地打量了周斯复好一会,笑起来的样子有点混帐:“你坐得离我那么远干嘛,怕我把你给吃了?”
被时添这么出声调侃,周斯复的尾指微微往内一蜷,面上依旧冷静不改,语气却稍稍软了些:“十天,别闹。”
他知道时添醉酒以后是什么状态,这时候就得捧着哄着,什么事都要顺着他,他才会听别人的话乖乖去睡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