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7章 闹贼
陈志高沉默片刻,如是道:“我不与他相干,只是听过他的名字,我是崔家出身。”
苏南枝问:“宣平侯府的人?”
陈志高愣了愣,点头:“先前是,后来就不是了。”
苏南枝眉眼弯弯,唇畔扬起笑意,自己猜的和他说的这些大略不差,这人的假身份虽做的漂亮,可万事总要有个由来,他目的性太强,上来就把自己的底细给漏出来。
“那我的父亲呢?”苏南枝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又是谁的人?怎么就叫你到我这儿来了?他是……怎么选了你给我做童养夫的?”
“他……”这回陈志高迟疑了,主子的事情不该由他来说,他眼神躲避,偏过头道:“这些我也不大清楚,许是去问问母亲,她知道呢?”
苏南枝两只手揪住他的耳朵,又问:“那他还活着么?”
……
陈志高嘴巴闭的更紧了,一个字也不再吐露。
“你不说我也知道,母亲都告诉我了。”小姑娘拿话诈他,身子一偏,继续懒洋洋的侧躺着,“他叫你来找我,多半儿心里也是有我的,可……他既然心里有我这个女儿,为什么当初却要抛弃我们娘儿俩?”
小姑娘辗转不安,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死心的又问他一句:“那老东西是不是家里已有妻儿,他指着儿子要承家业,才撵了我母亲走?”
“不是的。”陈志高回答的慌乱,“主子心里只有夫人跟您。”
苏南枝听出了话里的消息,道:“他不是崔家的人?他是……”
他喊得是主子,不是少爷。放眼整个大陈,能够得镇北军一声主子,又已身故的男人……苏南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秦甄!那是平嘉老儿已故的前太子,乃平嘉老儿发妻所出,崔婆子亲自教导,谥号明昭。
大陈平嘉一年夏,太子秦甄莫名惨死于宫,月余,废先太子,改立二皇子,及后年秋,长春宫走水,皇太孙殁,明昭太子一脉悉数全无。
苏南枝只觉得后脑海一阵酥麻,凉意从脑后面传遍全身,最后在四肢末端挠的她说不出的难受。
明昭太子与太子妃是诸国皇室里少有的恩爱夫妻,有打南边来的戏文里还唱过几句,说那明昭太子是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郎,又说他是帝王家少有的情种。
今日真相大白,过往听到的那些颂歌简直如同放屁。
骗了她母亲,还要跟原配妻子唱恩爱两不疑的戏码么?恶心!
“我母亲才不是那个插足者!”苏南枝坚定道。母亲气质高傲,必是被那贼人哄骗,上了他的当。
她憋闷气转身,浑身的懒气也消散了,在他腿上用力打了两下,又抓着胳膊咬他一口,才算解气。陈志高原本想给她解释,主子认识夫人在前,被迫娶妻在后,可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又怕说不清楚再生出什么误会,索性眼皮子耷拉,任由她撒气再不做声。
苏老爷将卞原打发走,听底下的人说这屋里俩小的闹了别扭,小姐咬着准姑爷的胳膊不撒手。苏老爷生怕女儿受委屈,便赶着跑来一趟。
“没什么不顺心的,就是突然头疼的厉害,他怕我咬到了舌头,才把胳膊塞我牙上的。”苏南枝噘着嘴,狠狠睖向外面的奴才,“是哪个乱嚼舌根的急着邀功,在您面前告我的小状。”
管家被盯得打了个冷颤,瑟缩着脖子,往边上挪了挪脚,把身后告密的婆子露了出来。
苏南枝翻眼皮,记住了那婆子的模样,又去哄苏老爷回去歇息,“真的没事儿,我明儿还得去跟冯家谈生意呢,赶个大早,不早些休息就要赖床了。”
苏老爷不放心:“要不……让孙大夫再过来给你号号脉?”
“不用,他也会诊脉,不烦孙大夫了,我有丁点儿不适,他就在跟前守着呢。”苏南枝拉男人出来搪塞。
陈志高笑着道:“是啊,您放心回去歇着,我夜里警醒着些就是。”
苏老爷看看外间角落里摆着的小竹床,以为是陈志高的铺窝,脸色不悦的吩咐管家道:“回头把西屋收拾出来,里外里隔间的总不是常事儿,等成了亲,再搬过来也不迟。”
众人噤声,琼玖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细微道:“老爷,那是奴婢的铺。”
……
苏老爷被人打了个现眼,好在不是那臭小子,摸摸鼻子,不再继续追究。
卞原自然不是能随随便便被打发走的人,管家把人送出府门,转头就叫了个机灵的小子跟上,盯着看他藏着什么花招。
没一刻钟的功夫,苏家值夜的门子就手持两角木杈,将卞原跟和他同行的男子从墙头叉了下来。
“好一对儿大胆的小贼,也不可着云中府打听打听,这门儿里也是你们敢招惹的主儿?弟兄们,碰上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招呼他们吃个饱儿!给我照死里打!”管事的小厮头前得了吩咐,扯脖子骂着就招呼人上手先打。
半大的小子打死牛,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捏紧了拳头就往二人皮肉上擂,,纵是卞原有些身手,也扛不住这么个打法儿,倒是一道爬墙的那个男人是个练家子,挡住了几圈,瞅准时机竟从众人的拳头底下逃了出来。
管家听见动静,领着人过来,正抓住要往墙上扒的男子,“哪里来的贼?往官府报了么?”管家明知故问,等底下的人又擂了几下,才上前去查看那贼人的相貌。
“卞公子!怎么是您?”管家大声嚷嚷着要人去里头禀报老爷。
“误会……误会……”卞原拉住管家的衣裳,撑着力气起身,嘴里塞棉花似的含糊道:“找错门儿了,都是误会……”
“误会?!”管家惊讶,“这大晚上的,您带着个男人爬墙头,竟是找错门儿了?”苏家左邻是显国公府李家,李家没有儿子,唯一的姑娘招赘了个上门女婿,去年又因得了个大脓疮丢了命。
苏家右边则是南院王的一处别院,一年半载也不见周家的人来住,里头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管家领着几个老仆看房子。
管家眼睛一亮,诧异道:“难不成您是要去右边,那可是南院王府的别院,您还跟他家认识啊……”
“不是,不是。”卞原连忙指向左边,“我是去那一家。”
一旁的小厮提高了音调嘟囔:“乖乖哩,可算破了案了,李家昨儿还嚷嚷着有贼人夜入他们府上,还摸到了他家小姐的……”
“胡说什么呢?”管家呵斥着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虽没有直白的说出来,可在场诸位都听清楚了,这位卞公子,恐怕就是隔壁要抓的那个采花贼了。
说话间,外头衙门口的差官风风火火进来,头前一脚,也听见了那小厮的话。
“胆大包天的贼,你认了老虎做娘,拜了个狼爹?多大的胆子敢在咱们云中府城里头撒野。”领头的差官一声喝令,左右衙役就押了那二人回去,又跟苏家千恩万谢,直感慨显国公府的案子终于能够了结了。
管家塞了一包碎银子,原本想帮着解释两句,奈何官差手脚麻利,他还没来得及张嘴,那边就风风火火地走远瞧不见人影了。
事后到主子跟前禀报,管家特意提了一嘴:“跟那北蛮子一起的男的,瞧着像是在哪儿见过。”
“想想,那蛮子是个‘沾不住’,云中府上下他哪家没厚着脸皮上门儿过。”苏老爷头发散开,擦了一半儿另一半儿还滴滴拉拉的落往地上落水呢。
“看面相熟悉得很,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屋里寿安郡主叫宋嬷嬷出来催促:“老爷,先绞干了头发,再出来说话也不迟。”主子好容易要帮老爷绞一回头发,拖拖沓沓的再恼了,可就严重多了。
“哎,就来。”
苏老爷叫管家回去慢慢的想,自己则小跑着回去,老老实实坐小扎凳上让夫人给擦头发。
管家郁闷的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脑子里灵光一现,拍着手自言自语:“那张脸,不就是年轻时候的周英毅么?!”
一个跟周英毅模样相似的男子,又是三四十岁左右……
周家先前失踪了的那个庶子,算年纪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兹事体大,管家也顾不得夫人定下的规矩了,迈步进了内院,拍门叫出当差的婆子,让她再进去一趟,把老爷喊出来,要紧!要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