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丧天良赶尽杀绝，忍屈辱偷梁换柱（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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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悼公抛出了问题之后，便冷眼观察，把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众大臣的不语，屠岸贾的惊恐，各色人等的表现，已经让他大致把握了事态的方向，心中自有了分寸。他一招手，有内侍进入后堂，领出一个英武俊朗的翩翩少年和一个须发皆白的龙钟老者，人们都不认识。只见那少年面如美玉，两道剑眉直插鬓角，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细腰乍背，虎步雄风，往那里一站，就有一股逼人的英气。

少年先是给悼公行了个礼，然后，又给在场的各位大臣行礼，口中说着：“见过各位叔伯。”大伙儿面面相觑，都转过脸来看悼公，满脸的疑问。

悼公没有说话，韩厥却在旁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他就是赵朔之子，当年的赵氏孤儿赵武。”说着，眼中不禁噙满了泪水。

众人都是一惊啊，相继，一些人的眼中也都涌出了激动的泪花，似乎苦苦盼望的什么终于有了结果。

正在众人惊呆之际，一声刺耳的大笑突兀地响了起来，仿佛是要故意引起人们的注意：“哈哈哈哈，韩将军，莫要在这里痴人说梦了，简直就是笑话！当初，赵氏一族恶贯满盈，早就被先帝景公灭了族，哪里还会有什么赵氏余孽？”众人纷纷去看，正是那个外强中干，做垂死挣扎的屠岸贾。韩厥说出赵氏孤儿的话，在别人的耳中是惊讶，可对屠岸贾来说，却无异于是在头顶炸响了一个晴天霹雳呀！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完啦，自己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儿了。可是，他不能就这么认输啊，你说是赵武就是赵武？天底下哪有这等的好事！他要据理力争，他要困兽犹斗，他要强行翻盘！

“屠岸贾，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可还认得老夫？”一声断喝，那个须发皆白的龙钟老者站到了屠岸贾的跟前。

屠岸贾被骂得一愣，疑惑地看向对方，他细细地打量着那张老脸，可是，看了半天也不认识，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张饱经沧桑、刻满了仇恨的脸，他迟疑地问道：“你是？”

老者轻蔑地一笑：“噷噷，瞎了你的狗眼，你可是烧成灰我都认得你！我是程婴，那个卖主求荣的程婴！”

屠岸贾瞪大了双眼，这时，他才依稀辨出了眼前的故人，可不正是程婴嘛，那个领着他找出赵氏孤儿的程婴嘛！想到这，屠岸贾一愣，程婴？赵氏孤儿？“你你难道，当初是你骗我？可那个孩子”

程婴颤颤巍巍地走到屠岸贾跟前：“不错，当初那个被你摔死的孩子，不是赵朔的遗腹子，而是我的儿子，是我用自己的儿子换下了赵武，也换回了无数无辜的小生命，我的儿子，死得值了！”屠岸贾闻言，立时感觉像被剥bao皮抽筋一般，全身酸软，瘫倒在地，刚才的气焰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在铁证的事实面前，他不得不认罪伏法。

晋悼公轻蔑地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屠岸贾，也是恨极了，命人把他直接押赴武科场，乱箭射死，以慰赵氏冤魂。到了武科场，行刑人员故意朝着屠岸贾不是要害部位的地方射箭，让这个恶贯满盈的奸佞小人哭嚎了半天，才慢慢咽气。晋悼公重又把原属赵氏的封地和府宅赐给了赵武，然后又吩咐韩厥和赵武，带着士兵去抄斩屠岸贾的全家。赵武把屠岸贾的脑袋割下来，拿去祭奠他的父亲赵朔，屠岸贾的尸体则曝于荒野，任由野狗豺狼分食。

晋悼公感念程婴的忠义，想拜程婴为大夫，然而，程婴坚辞不受，谢绝了晋悼公，毅然离开。第二天，竟传出了程婴自杀身亡的消息，让满朝文武都惊讶不已，纷纷来到赵府一探究竟。只见赵武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前，向人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程婴从宫中回府以后，就对赵武说：“当年你家遭遇大难，我没有死，是因为要抚育你成人，好给你们老赵家报仇。今天，我的这个愿望达到了，我也有脸去见老主人和公孙杵臼了。”

赵武一听就愣了，直到现在，赵武还没有从自己身世的惊愕中完全回转过来，他一直把程婴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成想竟是程婴拿自己儿子的命换了他的一条小命，这是多么大的恩情啊？自己此生都报不完呀！可现在，这老爷子又是怎么个茬儿呢？这老爷子是想干嘛呀？所以，赵武哭着对程婴说：“爹爹，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您怎么能忍心抛下我呢？”

程婴很坦荡地说：“把你抚养成人，恢复了赵家的基业，我只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另一半呀，就是去那边和公孙杵臼，和老主人赵盾，和我的妻子孩子团聚。公孙杵臼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他自己选择了死，就是认为我能把你养育成人。现在，事情办完了，我就该履行之前的承诺，去给他们送个信儿，要不然呀，公孙杵臼这个老家伙，还以为我没有把事情办好呢，指不定在那边儿怎么数落我。”

赵武痛哭流涕：“爹爹，好人西去极乐自当成仙成佛，公孙伯伯他们泉下有知，自会知道我们大仇已报。您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总要给我一个报答您的机会呀，否则，您让我良心何安呢？”

程婴轻轻地抚摸着赵武的头：“孩子，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要你报答。如果我贪图报答，我将有何面目去见老主人？再说了，你只要正直做人，坦荡做事，有为国为民的情怀，就是对我的报答了。你刚才都说了，我此西去是成佛成仙，你不要拦着我的好事。”程婴主意已定，任赵武想尽了办法也毫不动摇，趁着赵武一个不注意，触壁而亡。

赵武哭着讲述完，众大臣是唏嘘一片，一个个都是泪流满面，都为老程婴的执著离去而伤心不已。韩厥哭得最伤心，趴在程婴的灵柩上久久不肯起来。有人就劝他，程婴已经有此心结，很难回转，也许这就是他的归宿。

赵武为程婴守孝三年，世代不忘。

从此，晋悼公重用韩厥、智罃ying、魏绛、赵武等一干贤臣，严军纪，恤民情，治律历，行礼法，举国大治，邻近的诸侯和戎狄都归顺了他，迎来了晋国的中兴，掀开了春秋历史进程的崭新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