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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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何子钰道，“去把人请出来——”

须臾，一名女子随衙役步入了正厅，她一抬头，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

乔宣鹤霍然起身，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此女不是旁人，竟正是已死的林氏！

宋云海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乔宣鹤：“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林氏垂眸不语，神色极为难堪。

何子钰道：“这才是真相，打从一开始，凶手的目标就是乔氏，而非侯夫人。”

饶是见多识广的郑尧，此时此刻也是惊讷难言，倾身向前盯着林氏道：“真是她……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当初非但由仵作验过，还在我们刑部的验尸房趟了好几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子钰看了一眼林氏，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夫人不好意思开口，那就由我代劳吧。诸位，侯夫人并没有死，她只是借用了一些手段，有意假死罢了。那天衙役所见到的鬼影，正是侯夫人。”

此言一出，屋内当即静了一静。

见郑尧面露疑惑，何子钰便解释道：“前日看守验尸房的衙役说是看到有女鬼，我立马带人前去查看，女鬼没有看到，却发现验尸房的门开着，外面回廊上亦有一些水渍。”

郑尧：“还有这回事？”

“不错，”何子钰转而看向小邱，“小邱，你记不记得那天进到停验尸房，你说了什么？”

小邱一愣，摸摸脑袋道：“属下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说里头寒气森森的”

“对，”何子钰微微一笑，“那你还记得当日是什么天气么？”

“这个属下记得，是下雪天！”

何子钰点头：“雪冻之夜，若屋门长时间紧闭，屋外多多少少要比屋内冷些，是也不是？”

“确实如此。”

“那为何你从屋外走到屋内，竟还觉得冷呢？”

“这属下不知。”

何子钰看向林氏：“因为确实有人从屋里走出来，这人出来的时候并未关门，赤脚踩到草坪上的积雪，后来又走到回廊上，所以才会在回廊地上和验尸房屋内留下水渍，而身上带着冰雪回到屋内，冰雪融化，自然会生出寒气。当时，地上的水痕一直从廊下延伸到屋内，最后消失在侯夫人所躺之处前方，实在不能不引人怀疑。”

小邱：“竟是如此”

“我猜想，侯夫人醒后，原本是想逃走，可人在刑部，如何能轻易离开？更不提，一旦给人发现，谋杀之事就会露馅。所以，侯夫人又逃了回去，装作死人，我说的对么？”

“一派胡言！”宋云海道，“何大人话本子看多了吧，这样的事你都想得出来？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骗过侯府和刑部，把一个大活人扮成死人送进来？”

何子钰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她能骗过刑部这么多人，是因为一种蛊虫。”

郑尧惊愕：“你是说巫蛊？”

“这种蛊毒十分罕见，古籍上也记载不全，”何子钰道，“据记载，人被下此蛊后，待蛊虫长成，便会陷入假死，看似与真正的死人毫无差别。但这种蛊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持续太久，要在五日内将人体中的蛊虫引出，否则蛊虫会食人脏器，吃人血肉，到时就不是假死，而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何子钰看向目光暗沉的宋云海：“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侯爷才会这么着急地想要把夫人的遗体要回去。前日里，侯爷假借要看夫人一眼的名义，进了我刑部的验尸房，实则也是为暗中动手，好将夫人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吧？”

宋云海只沉着脸不说话。

“侯爷待夫人果然是一片真心，你若不来，放任侯夫人真的死去，我倒也不会因此起疑了，”何子钰道，“侯爷多次提及要将夫人的遗体早日安葬，上回是到刑部找我，这次又直接去找郑大人，你以为如此连番施压几次，刑部就会放人，却没想到一直无法得逞。要知道，侯夫人可是等不起的，蛊虫不拿出来，她会死，蛊虫一拿出来，她不喝水吃饭，到头来也装不下去，所以你才这么气急败坏。”

宋云海神色冰冷地与她对视，一言不发。

郑尧沉着脸道：“那缘由呢？如此千方百计地假死，到底意欲何为？”

“如此大费周章，设计这么一出假死，说到底还是因为乔家，”何子钰转而望向乔宣鹤道，“乔家不单是有钱，而且还跟一些江湖帮派暗中联系，乔庄主，我没有说错吧？”

乔宣鹤迟疑地点头：“可大人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上回我去乔家登门拜访，看到乔家宅院内的家丁仆从有些不寻常，已经有所怀疑，后来又特意命人暗中调查，才得知乔家因生意之故，与漕运、火商等多个帮派有紧密联系。”

乔宣鹤叹服：“何大人真是心细如尘，没错，买卖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粮货的安危尤为重要，我乔家与好几家帮派都有合作，我给他们钱银，他们出人出力保我货运平安，仅此而已。”

“是啊，侯爷怕的就是这个，”何子钰看向宋云海，“你知道乔氏若死有蹊跷，乔庄主必不会善罢甘休，更怕被乔家背后的江湖势力盯上，所以才破釜沉舟，和侯夫人一起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郑尧皱眉：“此话怎讲？”

“若是把侯夫人的死怪到乔氏头上，再将乔氏的死做成畏罪自尽，那么，乔庄主就算内心伤痛万分，也不会再想着去追究忠勇侯府的过错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先害死的侯夫人，她死的再惨，也不过是畏罪。”

乔宣鹤死死盯着宋云海，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毕露，情状狰狞：“侯爷，何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然而，此时的宋云海却没有半分慌张，反而无比镇静。他起身缓步走到林氏身旁，握住了对方的手，转而看向何子钰，从容不迫道：“我夫人没事自然是最好，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仵作的疏漏所致。至于你方才说的那些，不论是乔氏的谋杀，还是什么蛊毒，都没有凭据。”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林氏拉了拉宋云海的衣袖，含泪道：“侯爷，我已经什么都告诉何大人了……”

宋云海一震，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

林氏泣不成声道：“……他们早就已经派人去捉那下蛊的巫医了，事情败露是迟早的事，我们若早日供认，起码、起码不会连累明儿。”

宋云海如遭雷击，颓然后退：“糊涂啊，你真是糊涂啊！他们根本没有证据，也抓不到人，那都是诓骗你的！”

林氏一愣，蓦然抬眸看向何子钰。

宋云海神色一动，忽而冷笑出声：“何大人为了结案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夫人一向身体不好，时常神智不清，你这根本是对她诱骗误导，不足为信，退一万步说，如今只有她的供词，没有证据，凭几句话，你就想定堂堂一品公侯的谋杀罪名不成？”

何子钰微微一笑：“谁说我没有证据？”

宋云海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