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忽然变化名为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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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有三始四责，汝知之乎？”蘧伯玉问道。

“由不敏，何足以知之？”子路对曰。

蘧伯玉道：“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一曰正容体；二曰齐颜色；三曰顺辞令。也就是说加冠之后便是成年，成年人的仪容举止、表情面貌、语言谈吐都要遵礼而为。遵礼总会得到好运，悖礼必将遭到厄运。成人者，将责成人礼焉。所谓四责，一曰责为人子；二曰责为人少；三曰责为人臣，四曰责为人夫。也就是说成年后要尽一个儿子、晚辈、臣子和丈夫应尽的责任。你听明白了吗？”

“由虽不敏，请事斯语。”子路答道。

蘧伯玉道：“加冠以后，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孩子了。可以主持家族祭祀也可以拜师交友，有机会还可以当官治理百姓。治理之道，首重冠礼。原因就在于，天命循环只有三道。一曰夏王之道，其道为忠；二曰商王之道，其道为敬；三曰周王之道，其道为文。你的冠也有三顶，第一顶玄布冠，高三寸，代表忠为夏统；第二顶素皮冠，高六寸，代表敬为商统；第三顶赤铜冠，高九寸，代表文为周统。三统相济，治道永隆。君子正容体当用忠，齐颜色当用敬，顺辞令当用文。三者弗忘，乃为成人！”

冠礼大成，宾客尽欢。

黄昏送客，依依惜别。长亭十里，子路仍旧在送。

蘧伯玉说：“有件事，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本不该告诉你。但是我今天必须要走，你又送了这么久了，我还是告诉你吧。你可知道，你爷爷为何提前给你举行冠礼？”

子路说：“我爷爷说他掌握的剑艺已经全部教给我了，说我举行冠礼就成人了，这样就可以出去闯荡，遇到高人就可以拜师学艺了。”

蘧伯玉心疼地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你爷爷可能活不了两年了。”

“嗡”的一声，子路差点跌倒。一个习武的青年，什么力量可以让他如此失态？血亲的力量，情感的力量，爱的力量！

蘧伯玉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早年和李耳先生学过养生之法，祝由之术。你们既然是血亲，我今天传你祈祷之术。不过一生不能使用超过三次，否则必遭横祸！”

男儿膝下有黄金，此时什么力量让他跪了下来？感激的力量，学问的力量，爱的力量！

蘧伯玉扶起子路，开始传授。

最后他取出了一个“巨高冠”，说道：“教你的祷辞记住了，千万不要忘却！这祈祷之术的对象最好是天地山川，其次是老树灵石，祈祷时想象祷辞是从心发出，通过印堂内三寸，直冲头顶三尺之处。为了方便你练习，我用桃木做了一个二尺五寸的高冠，你祈祷时可以戴着。记得祈祷时千万不能停下，帽子也不能歪，更不能掉，君子死而冠不免！”

半年后，爷爷病重。

他把子路叫到跟前，说道：“爷爷其实很高兴，因为你已经成人了。临死前，你一定要记得爷爷的话——空气并不空，人生活在气中就像乌龟生活在海底，永远不要忘了，你本可以翱翔！”

“爷爷，你会没事的！我有办法救您。”说完这句话，子路戴上了这个二尺五的高冠，一路上不顾行人的侧目和非议。

他不知道应该去哪祈祷，又怕错过机会，只能随时戴着练习。因为祷辞从心发出，将要冲击之处就在高冠的顶端之外。当他的祷辞渐渐熟练，心力也渐渐可以透冠，准备将念力和心力配合之时，突然心烦意乱。他拔出宝剑，以剑意之力让自己平静。平静之时，脑海里刹那间出现了一个名字，神仙的名字——匡俗！

商朝时匡俗真人曾经在庐山修道，莫非我要去庐山祈祷，或者去五老峰？不，吴国实在太远，爷爷恐怕耽搁不起。对，听当地山民说过，匡俗先生当日自尽之后，尸身不腐，周天子将他葬在了尼山。对，去尼山。正是离卞邑最近的一座名山。

尼山在鲁国国都的东边，卞邑的西面，中间被泗水分隔。

初夏的尼山阳光明媚，所有的动物都会找水喝。而水源最甘最甜的地方，几乎是猛兽所独占的。这对作为猎户出身的子路，完全都是常识，他不是很渴，因此走到了密林的最深处来饮用这里最甘最甜的溪水。比他到得更早的是一只老虎，虽说不是十分雄壮，但绝不是一只小虎。而比这只老虎到得更早的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高人”！

鲁国人的身高，在大周平均是最高的。子路身长八尺，在鲁国也算高的了。而前面这个男的，弯下腰看起来都比吴国那些少年要高。子路也顾不得多看，因为这个老虎已经渐渐地逼近这个喝水的男人了。

子路和老虎斗在了一起！猎户出身又经过训练的子路找到了机会，抓住了老虎的尾巴，想借着劲把老虎摔个大跟头。可是不知是自己劲太大，还是老虎急于逃脱。老虎尾巴挣断了！老虎负痛，看了一眼子路腰间的宝剑，呜呜地走了。

这时前面喝水的男人回过头来，高！实在是高；丑！实在是丑。说他高是因为他看起来身高至少有九尺五，这是子路见过所有的鲁国人里最高的了；说他丑是因为他的头仿佛是一个不规则的山丘，且两眼露白，双耳露廓，鼻露孔，口露齿，这是子路见过所有的鲁国人里最丑的了。

此人似乎非常聪明，看懂了子路挑剔的眼神，并没有急于道谢。

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什么时代都是适用的。子路只好自己找话题：“你看我刚才击败老虎厉害吗？”

任何一个人，看到一个人徒手击败老虎的人都会称赞不已，何况是救过自己的人。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平静地说：“上士伏虎，应该按住它的头颅；中士伏虎，应该抓住它的耳朵；下士伏虎，才拽住它的尾巴。”

说完后，这个人和没事人一样，继续背对着他，在溪边喝水。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子路一生从没有受过如此的侮辱，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击败老虎，救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仅一声感谢都没有，还嘲笑自己是下士！他默默地踹起了一块盘子大的石头，放在怀里。说道：“那我问你上士如何杀人？”

“上士用文章杀人。”

“中士如何杀人？”

“中士用舌头杀人。”

“下士用什么杀人？”

“下士用怀里的石盘杀人！”

此语一出，子路听闻冷汗直冒，默默地走开了。走到没人处，悄悄地放下了石盘。但是一股疑惑涌上了心头，此人如何知道我怀里有个石盘？此人为何见了老虎不惊不惧？

到了尼山山顶，有一个山神庙，虽然不认得。但是子路估计应是匡俗真人，且不说他的肉身埋在此处。就是以他当年的道行，即使和三霄娘娘比起来，也应该在伯仲之间。他现在犹豫的是应该在此处祈祷，还是继续寻找真人的墓地。

正在犹豫之间，那个“高人”又出现了，看起来是来给山神上香的。子路努力地挺直了身子，身长八尺再加二尺五的高冠，即使这个“高人”戴上“赤铜冠”也不会比自己更高了！

这个“高人”看了看这个击败老虎的“高冠青年”，说道：“你要祈祷的话，就在这吧。你刚才认为救了我，你就先来吧。”

子路内心太震撼了，此人莫非有读心术，他不得不问道：“先生能否告诉我，这位山神是不是匡俗真人？若不是，匡俗真人的陵墓还望先生告知在何处！”

此人说道：“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今苍天在上，尼山在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为何非要找什么匡俗匡雅，为何非要分什么真人假人？”

子路的心，仿佛被闪电击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努力记住这个男人说的每一个字，回去好请教他爷爷，鲁国的“高人”是谁？他见多识广的爷爷一定知道。不对，爷爷要是知道的话，怎么从来没有给自己讲过呢？

于是，他又一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腰间的宝剑，说道：“我要猜得没错，我的字里有一个在你们的姓名里，还有一个本就在这座山上。”

“此人叫阿仲，阿式，还是阿剑？或者是阿山，阿尼……”子路寻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