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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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沐尘一大早便在林鸢面前晃荡，也不说话，就是在她身旁，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林鸢这几日的伤势早已好全，与潘沐尘的所有交集不过就是前段时间他日日来给自己送鸡汤，尽管她并不喜欢喝，总是在他离开后分给下属，却也从未主动开口拒绝过他的好意。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行为古怪，这几日自己伤好全了，他不来了，自己竟也会在固定的时间，在门口张望着，直到下属将她唤回，她才冷下脸，转身询问何事。

潘沐尘一大早便满腹怨气，在林鸢巡查的城道一坐便是一刻钟，一句话也不说。

“大人，属下已经喊了潘统领许久，他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林鸢随之走近，看着潘沐尘今日略显落寞的身影，语气依旧凌冽：“他若是想在我这处待着，随他吧，不去搭理便是。”

她的眉头微蹙，但眼却没有在他身上有过多的停留，继续处理诸事，未曾停下脚步，从他背后经过，哪怕是她身上的盔甲作响，潘沐尘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依然坐于台阶上，也并未说来此用意。

林鸢和潘沐尘年龄相仿，倒也是数年前便得知对方的大名，真正有所接触也是最近开始，先前以为这人轻浮且急躁，却不料他还有一日如此落魄的样子。

“平日里不是巴不得看不见我吗，怎么如此模样，真是丢脸。”林鸢将手里的汗巾朝潘沐尘丢去，半点没有顾忌仪态与举止，她原本也不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潘沐尘随手接过，看着林鸢在她身侧坐下，眼底泛起一阵涟漪，“我的样子很狼狈？”

“不信大可问问。”林鸢冷嘲般的偏过头，随口道，“今日怎么会来找我，真是破天荒。”

其实林鸢向来话都极其简短，这还是算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属都觉得古怪，平日里面对同袍，她都不会说如此多的话。

“没什么，我就是无聊，来找你说说话，”潘沐尘向来大手大脚的浮夸作风举止，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将话说得如此苦涩，“我就是……有些想家罢了。”

其实他虽然觉得林鸢并不通达人意，到底近来也是给她送过几次鸡汤，让她陪同聊几句倒应该无可厚非。

“想家？”林鸢看向身侧之人，“谁人不知，你与锦夫人母子，常年居于宫中呢。”

“我与母亲，不是邛洲子民。”潘沐尘思虑了一会，“夜鬼魅，我和你讲个故事，你想听吗？”

“要说便说，磨磨蹭蹭。”林鸢故意甩下脸起身，手腕却被潘沐尘拉住。

“从前，有一个小家仆，他的小主子与母亲离开了家，自己也随同前去，可在路上，母亲却与儿子走散，小家仆却仍然留在他母亲身边，后来为了苟活，他顶替了小主子的位置，对外谎称他们是母子，但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他——”

“是你？”林鸢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潘沐尘难得和她说这么多话，虽然她并不是很能明白他今日究竟怎么，却也不曾真的失去耐心离开。

“继续听我说，”潘沐尘有些跳脚般的着急，倒没有前头那般低沉的神态，诚恳道：“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永远无法取代母亲心里亲生儿子的位置，他偷偷的喜欢一个姑娘，却知道自己不配，如今她早已有了自己的归宿，我也说不上来是祝福还是开心……”

林鸢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潘沐尘说的是谁，毕竟还能有谁？只不过他的养子身份却是自己出乎意料的得知。

“我当多大事情，既然那女子都有了心上人，那那个人就应该不要自讨没趣，就因为那个姑娘寻死觅活？”

“他、他没有！”潘沐尘急着辩解，声调也骤然提高，吓得下属在周围以为两位大人又要像前段时日行军时那样，争执不断。

“就问你，那个姑娘，对你……对你故事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世人皆道美好的女子，美丽、柔顺、温柔，好像他们只见过这一种模样的女子，好女子千千万，也该好好看看。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果真是心眼比那绣花针都小。”

林鸢劈头盖脸地数落了潘沐尘一番，她自然知道潘沐尘明白含沙射影在说他，倒并没有对她猜出什么感到惊讶，而是真真正正的被她说出那一番豪气的话给震慑住。

“你口中所说的好女子，有包括你那一类人吗？”潘沐尘故作玄虚般地询问，叫住了起身离开的林鸢。

“你开心便好，”她又撂下一句话，“夜鬼魅，难道就不是女子了吗？”

他垂首肆意笑起，脸上的笑纹也隐隐约约堆砌在一处。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情绪会如此不正常，也想不到有一日林鸢这夜鬼魅的鬼见愁角色，会坐在自己面前。

潘锦知道兰苡并不擅长军事要领，却对这个不知根知底的宋启寒尤为信任，将诏令军权这等的大事交付到他手里。

如今木已成舟，他从头到脚都比不上宋启寒半分。也不敢设想有一日能与兰苡比肩，起码，他想选出最好的人，好好护着她。

不过他如今也觉得自己过于冲动，林鸢的话就像是给他浇了一壶水，如今醍醐灌顶，方才大彻大悟。他只一昧的追求兰苡的光，殊不知，她永远也不会分享分毫，只会照在别人身上。

他知道兰苡身世同样凄惨，更多时候的保护是处于一种同情，又或者是命令，又或者只是……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