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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听听也就罢了,真正的肚肠都藏得深,不是这么轻易可见的。太皇太后索性再不啰嗦,直入正题:“既然知道有不是,就该明白速速平息舆论稳定朝纲才是要中之要。老婆子居中做个调停,你们两边各退一步。太后那里不准提什么嗣子入嗣,再将那几个胆大包天敢堵太极门的奴才打顿板子丢去掖庭永巷。太后是过分了,但你这里也有错,竟异想天开要皇后来管羽林卫,把祖宗开国来的规矩都改了。可你已经坚持到现在,若再去改回来,你皇帝的威信定然有损,既然已经是这么个覆水难收的局面,那我便成全你,豁出这张老脸去,由我出面将此事做定,万人要骂也是来骂我。”
她这意思竟是要以一己之力解决掉最棘手的两样麻烦。若真能如此,眼前困扰便能迎刃而解,乃是件大大的好事。但皇帝并没有因此有半点轻松,反而微紧了眉峰,等着那个必定会来的‘但是’。
果然,太皇太后语调微扬,又道,“但是,你后宫空虚膝下无子,终究不是大乾之福。所以无论如何,这纳妃之事再由不得你们小孩子任性,势在必行。再者,那许秉臣忠心耿耿,只因谏言纳妃就被你明升暗贬,这不是对待功臣应有之义。中书令的位子已经空了这么久,该有个忠心有为的人去坐了。许秉臣是两朝老臣,又是你的师傅,论资历功劳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不计前嫌重新重用他,不但能将风波怨言消弭于无形,更能令他臣服归心,师生两个成就一段佳话,也能弥补皇家声誉。至于那些没头没脑跟了风的大臣,也只能当没有这回事,他们是不该闻风起舞,但这朝廷想要运转总归还得靠他们。法不责众,索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装个糊涂算了。”
“我能替你盘算的也就这些了。若依此行事,这场风波很快就会平息。前朝后宫也都能安心。至于太后,她这番头脑发热着实给人添了不少麻烦,但你放心,日后我自会好好约束她,必不让她再闹出事来。”
她长长说了这么大一通话,端的是心意拳拳,推心置腹,皇帝却久久不语,并无回应,竟是无声的拒绝。太皇太后等一会儿,似乎感慨颇多,状若叹息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一番苦心也没人在意了。到底是忠言逆耳,皇后,你说呢?我要皇帝纳妃,你可有意见?”却突然调转矛头指向了皇后。
“祖母,这是孙儿自己的决定,与她无关。”皇后还没开口,皇帝就拦在前面说道。
“我问的是她。你急什么?”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又道,“皇后,当日我也曾为你考虑,苦口婆心劝你早些与皇帝要个孩子,可你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一心扑在权势上,胆子大到要掌羽林卫的权。皇帝迷了心窍,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我本是不乐意的,但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保全皇帝自己的颜面,也只能将错就错了,横竖有什么不妥老婆子自己替皇帝担下就是。但甜头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吃了。权也要,人也要,都抓在手里,世上可没有这么十全十美的好事。既然你热衷于军务,日后就干脆好好管理羽林卫,抖抖你将门虎女的威风,至于宫闱中事,就让别人替你分担吧。”
皇后已然明了太皇太后的心思,她肯替皇帝解决掉两件最难办的事,却要他们用另外两件来作为交换,这分明是逼着皇帝弃车保帅。偏生她的手段理由都一五一十摆在台面上,且字字皆谆谆善诱,自有道理。对于身陷麻烦中的人来说,她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主动做出极大的让步,已经是格外通情达理。若那等焦头烂额的人听了,只怕会如绝处逢生般感激涕零,立刻照办。但其实,太皇太后又岂是寻常人,她性格坚毅,从不无的放矢,若以她惯常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同意让皇后执掌羽林卫,但她宁肯在此事上松口也一定要宫中纳妃,或许是在她眼中帝后的铁板一块才是最大的麻烦,远比什么祖宗家法被破或是长孙没有嗣子要严重得多。
明白了这一层,今日太皇太后的种种做法和话语也就有了解释,从前不细思这些,什么都不懂,自然觉得她高深莫测,令人敬畏,一旦想通了,也就晓得事情归根究底别无新意,唯利益权衡耳。
“皇后,你怎么不说话?皇帝的麻烦能否解决,皇家是否能回归和睦,甚至朝中是否能平息舆论归于安定,可都在你一念之间呢。”太皇太后紧盯不放,定要从她嘴里问出答案。这话的意思,竟是把决定整件事成败走向的重任都推到了皇后身上。若她肯退,则万事大吉,若她不肯,便是一切的罪魁。
皇后焉能不知这是一手明晃晃的离间,她心里直冒火,蓦然抬起眼,目光清冷如电:“太皇太后自己是过来人,您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可以,为何孙媳就不行?”
“放肆!”太皇太后蓦地沉下了脸色。
“太皇太后!”皇帝再次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他语气冷淡下来,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正色道,“孙儿禀太皇太后,朕之所以裁撤胡逊,定要让皇后执掌羽林卫,实在是有非她不可的理由。”
胡逊二字仿佛石落平湖,突地撞出两声响动。皇后的心也随之一跳,忽觉有些事箭在弦上,呼之欲出。
果不其然,下一刻,皇帝徐徐道来,“朕此番出宫,在普济寺对岸遭遇刺客行刺,险些丧命。朕死里逃生,无人可信,唯信皇后可担此任。”
殿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太皇太后眼中光芒陡然一暗,腮帮子咬得微微鼓起,半日,方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却一直隐瞒不言,连我都不说,想必胡逊父子与此事有脱不开的干系。你怀疑他们,也就信不过我。”不愧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一语道破了其中最沉重不能宣之于口的心结。不但显出问心无愧,还反将了一军。
皇帝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道:“皇后在慈悲庵也有人半夜焚火烧庵。他们妄图在一天一夜之内取我夫妻性命。”
他们是谁?谁是他们?
这两个字令太皇太后心中遽然发冷,死死掐紧了佛珠,坚硬滚圆的珠子硌得手心生疼,她却浑然不觉:“可有查明幕后主使?”
皇帝瞥了她一眼,摇头道:“刺客皆是死士,并无活口,想要查明幕后颇为困难。”
太皇太后脸色仍然阴郁,愁结难解:“胆敢行刺君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能轻纵。不过你将事情压下也好,细细查明了再告知天下也不迟,免得徒生动荡,人人自危。”
皇帝脸上似乎闪过一抹模糊不清的异样情绪,突然冷笑了一声:“祖母说的是。”
这嗤笑般的五个字犹如五根细针扎在了太皇太后的脸上,她面皮一抽,目光再度犀利起来:“你如何作想我管不到,也不想管。那胡逊虽受过我的恩惠,但首先是先帝和皇帝的臣子,明辨是非、赏善罚罪也是皇帝们的职责。我一介老妇,管得了的也就长信这一亩三分地罢了。”
皇帝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怒之色,像是被压抑许久,终于不再忍耐,他冷冰冰地问:“祖母当真管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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