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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章 葬礼
医院有救死扶伤的职责，却没有起死回生的妙药，杨修带着巨大的遗憾，埋葬了父母。
因为举债多年，父母的葬礼并没有多少人参加，稀稀寥寥的人群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十分惹眼。
她名叫姒水，有一个不好的身份——是杨修的病友。
不光她自己来了，她还拉上了自己的父母过来，给杨修“帮帮场子”，帮场子这个说法是她的原话。
姒水说，人死是很伤心的事儿，带父母过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让他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经历一番生死离别之后，以后自己死的时候爸妈就别那么难过。
第二自然是来帮杨修，她觉得葬礼上人多让人觉得不孤独，她到时候要是死了没什么人来的话，就让爸妈多订几份外卖，让外卖小哥凑个人气儿，她还挺喜欢吃外卖的。
姒水说话带着儿化音，虽然她的发音已经可以骗过多数南方人，但北方人耳朵瞬间能捕捉到那点异样，杨修不知道这个南方姑娘对发音这事儿为啥这么执着。
在多数人眼里看来，姒水的漂亮其实是一种悲剧。用一个很俗的例子举例，这就好比一束花，她开得越是灿烂，你越是不忍她凋谢。因而几乎所有人得知她的病情后，不说“会好的”这种客套话，只会说可惜了，可惜了。
但姒水并不这么认为自己长得美这是悲剧，她挺感激自己很漂亮这件事。
用她的话说，二十多岁就要去见鬼，屁大点儿事都没做，没有人给立碑写传，长得漂亮些，还能让人有个记忆点，是多么幸运的事儿。
谈到这个问题时，她扭头打量了一番杨修，说你也很幸运，虽然你不漂亮，但丑得有特点，也容易让人记住。
杨修这枪中得莫名其妙，在别人眼里，他从小到大都是帅哥的类型，就算剃了个光头，也算不上丑吧……
人走之后，杨修父母的坟前就剩了他俩人。
姒水说：“这场面挺搞笑的，俩喘气的死人盯着俩不喘气的死人，里面的人说不定很开心，笑着说外面哭的那人可真傻……”
杨修摇了摇头，说：“他们不会开心的。”
这句话说出来后，姒水等着他解释原因，结果他半天没有说话，她觉得他应该有很多理由做出了这么个判断，只是无从说起而已。
她决定陪着他一起沉默。
沉默半天，杨修开口说：“她太苦了，自己得了绝症不敢说，儿子又得了绝症，在让儿子看着妈受罪，和背上残忍这两个字的评价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她这一辈子，又要去照顾不能自理的人，又要忍受病痛，最终她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摆脱痛苦，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开心呢？”
“可以啊。”
听到姒水说话，杨修把头转过来，看着她，这个漂亮姑娘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她摆脱了痛苦，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说不定在那边成了广场舞界冉冉升起的巨星，欢乐的很，唯一的牵挂就是她的倒霉儿子，她希望她儿子不要老是愁眉苦脸影响自己心情……”
虽然很不是场合，但杨修还是笑了，这一笑眼泪和鼻涕都甩了出来，打算撩起衣服抹一把时，姒水的纸巾抢先递了过来。
“大哥，你家纸很稀缺嘛……”
杨修擦了擦，往地上一扔，姒水又小心翼翼捏起来，塞回了他的口袋。
杨修说：“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的脑洞，开得可真大。”
姒水小心翼翼把两个手指尖在杨修的裤子上揩了揩，然后笑嘻嘻地说：“那你这人可得好好反思一下，你眼前这个姑娘有那么多优点，你只看到了一点，不是什么漂亮聪明，居然是什么脑洞大，你喜欢一个人，上来就夸一个人脑洞大吗？”
“好吧。”杨修面对这种伶牙俐齿的姑娘，一般没啥招架之力，对他而言，少说话是最好的应对策略。
姒水说：“你应该看过寻梦环游记对吧，当一个人被遗忘的时候，才是真正死亡的时候，所以其实我不怎么怕死，毕竟还有爸妈记得，你爸妈也有你记得，所以……”
说到这的时候，姒水突然抬起了头，愣愣地看向杨修，脸上浮现了一丝担忧。
“哎呀，那你怎么办呢？你死掉之后没有爸妈记得了……我也活不长了，怎么办？你会被人忘了的！”
杨修看着她那认真的脸忍不住笑了，说道：“我可以买个太阳能充电的电脑，循环播放自己的画面，这样我就被电脑记得了，不用担心会死这种问题……”
姒水自然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拉着他说：“你跟我回家吧，我让我爸妈好好记一下你，多记一个人对他们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烧钱的时候我也分你一半……”
杨修忍不住点破了问题的关键，“你傻啊，那是电影的设计啊，实际上不用记住也会存在的，人是有魂魄的。”
“说得是啊……”
不过杨修的话并没有让姒水宽心很多，“可魂魄那是不科学的，人死后都没法喘气了，怎么可能还存在呢……”
杨修很想通过告诉她昨天自己遇到的事，来解释人死还能存在这回事，但是又怕吓到她，只说：“有些科学的事也不是那么科学的。”
他脑中想起了“双缝衍射”进阶版的实验，结果会在实验完成前展现，那不是代表着果是被设计好的，它的出现不需要理由吗？就比如人死就是注定的，怎么走这条道路，都不会影响到结果一样。
所以喘不喘气不重要，他存在就会存在。
姒水这时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决定相信人有魂魄的存在。
姒水说：“那到时候我们地府相见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饭，那时候有爸妈给我烧纸，怎么说我也应该是个小富婆，你记得没饭吃的时候来找我。”
“好的。”杨修愣愣看着父母的墓地，想象着它联通的那个世界。
“那我走了。”
说完，姒水迈步离开了，走了几步后，她又回过头来朝杨修喊：“喂！我觉得我们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避免到时候你跑到天堂，我跑到地狱里去了，那多尴尬，你到时候去哪啊？”
对于去哪这点，杨修还是可以肯定的，天堂自己肯定是去不了的，他跟姒水说：“我到时候肯定会去地狱的！”
姒水大声说：“那你还真是想不开啊，我们一起去天堂不好吗？”
杨修给出了他的理由：“我爸妈他们是自杀的，进不了天堂，我得去看看他们。”
“哦，好吧。”
姒水轻描淡写回复一句，便离开了。
姒水走后，杨修蹲在墓地待了很久，直到陵园管理员提醒他该离开了，杨修才一步三回首走出了这片寂静地。
他没有回出租屋，而是来到了爸妈的房子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呆坐了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夜已经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杨修的手机铃响了，那是姒水的号码。
他接起电话后，里面传来了姒水爸爸哽咽的声音，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女人在凄厉地痛哭。
杨修心脏紧急一缩，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
姒水爸爸说：“姒水她突然发病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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