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七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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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太子也升级当了玛法后, 属于老爷子的时代也终是快要过去了。

前两年宁寿宫老太太去了，虽是生前并没有什么病痛，七十七也算是高寿, 可于康熙而言, 陪伴他从幼时至今五十七个年头的最后一位皇室长辈去了, 终究免不了一场打击, 本就前些时候因为风寒病了一场，更是病上加病, 如此还要强撑着亲自主持奠仪，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月, 等老太太下了葬，自己也病得起不了身了，便是后来好了起来, 也总是不可避免的叫身体开始衰败了起来。

人到了了, 不免回顾起自己的一生。

对于康熙而言, 其实前半辈子过得都挺难的, 幼时继位, 外有蠢蠢欲动的三藩, 里有把着朝政权柄不肯松手的辅政大臣, 亲政、擒鳌拜，灭三藩, 初初收拢政权, 其中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难, 情势严峻的时候甚至叫他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觉，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起来外面是不是又变了样子，后来一切慢慢好起来了，又先后没了爱重的结发妻子, 从小护持着自己长大的祖母，以及孝昭孝懿两任皇后，甚至又当爹又当妈操尽了心养大的太子，还有其他儿子们，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眼里唯有他这个皇父。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自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幼没感受过什么太多父母亲情，阿玛眼里从来只有董鄂氏生的幼子，额娘又去得甚早，是以他总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称职的父亲，叫自己的儿女能在这本来就亲情淡薄的深宫大院里，多少能感受到一些温情，是以，即便十根手指总有长短，他也算是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可结果呢，老大自私短视，老二乖张不驯，老三喜欢看热闹，老四冷情冷面……

好在，就在他以为终究避免不了像历朝历代一样父子失和，兄弟阋墙的时候，一个个的又慢慢老实了起来，除了叫他最为心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头的老大，其他也都算是过得去了。

而其中叫他欣慰也最挂心的胤礽。

兴许是当初武氏的话终究在他心里留了痕迹，也兴许是人之将死总能对一些冥冥之中的事情有所感应，他甚至有时候会断断续续梦到那些个九龙夺嫡，太子被二立二废最后被圈于咸福宫中疯癫度日，最后在他驾崩不久也跟着离世的各种画面，叫他常常在半夜突然惊醒。

直至惊醒后看到在自打他病了就几乎睡在了乾清宫，闻讯匆匆跑来又是给他擦汗又是给他端茶，一脸忧心忡忡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胤礽，才叫他回拢了一些真实感，没了梦里的揪心，只有失而复得的后怕与喜悦。

只不过这么多年冷眼看下来，他也隐隐能感觉到胤礽那时好时坏的毛病多数是装的，胤礽倒也不打算瞒他，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想法，他也不觉得生气，甚至在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后表示了理解，彻底解开了当年因为索额图等所生出的父子之间的心结，只是叫他说，这装病初初是为了避免木秀于林他信，后来指不定就是为了石氏了。

不过既然夫妻感情好，石氏也端得聪慧，还教出了三个一个比一个懂事的儿子，他也就懒得戳破并多管闲事了，横竖儿孙自有儿孙福，并不是你觉得好的他就觉得好，如此，他又何必多做恶人，没得坏了他们夫妻情分？

儿子们的事再没什么叫他不放心的，胤礽不是什么容不下兄弟的人，往后自然各人有各人的前程，而前朝政务，这几年慢慢的交到胤礽手里，他看着也算是万事稳妥，总算也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朝臣百姓，对得起天下人了。

老爷子最后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甚至还有终于要卸下担子的轻松。

胤礽日日陪着解闷逗趣，老爷子想吃鱼就自己亲自去后海捕了来，老爷子想散步就陪着紫禁城、畅春园来来回回的溜达，几乎都不用老爷子说，一个眼神就指哪打哪，胤礽端着一张明快的笑脸和对父亲深深的孺慕陪着老爷子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程，可当老爷子真的去了，那些明明已经早就做好了准备，压抑了许久的浓浓悲伤仍是不可避免的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人父才知为父难。

自家那几个臭小子已经算老实了，还有他媳妇儿帮忙管着，就这样从小到大都没少了叫他操心烦心，更别说自己兄弟这一串儿下来二十好几个，哪怕那些小的不算，光是前头这十几个都够让人受的了，而其中最让人操心的他，前些年也确实很是有些无法无天，可这些他阿玛却并未真的与他计较过，甚至到了最后还说自己也有过错，更是叫他心中有愧夜不能寐。

人迷迷糊糊睡得半梦半醒，一会儿是梦到幼时阿玛又当爹又当娘的，亲自给自己换衣喂饭，等将他安顿妥当了才挑灯继续看折子，只要他叫唤一声又丢下折子把他抱在怀里哄，一会儿梦到自己出痘的时候阿玛眼圈通红的陪着他熬，熬到好了他看着没事人一样，自己却足足瘦了一大圈儿，一会儿梦到他无法无天阿玛看着他又痛心又生气却又舍不得罚他太重的样子……梦到最后，又看到阿玛在天上终于和等了许久的皇玛嬷和他额娘团聚，一起笑眯眯的朝他挥手道别，一觉醒来竟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