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妖师x逆徒23(1/2)

首发：~第23章 妖师x逆徒23

玉树谷的灵木乃是天材地宝，天生的修炼胚子，可是，它却最难修炼成形，许是因为作为一棵树，玉树谷为它提供了最完美的生长环境：阳光雨露、灵气充沛的山野、外力难以突破的上古结界，一切的一切，都令灵木感到舒适惬意，便不会产生更多渴求。

这千年来，玉树谷仅有一株灵木修成人形，就是叶衣风，因为偶然的外力影响，它漂出谷内结界，落在魔尊右护法手中，被雕刻成傀儡，被迫拥有了人形，在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叶衣风自悟到灵木独特的修炼方式，驱动灵力，强化经脉，直到某一时刻，光华一闪，灵智乍开，叶衣风产生了新的欲｜望，他想变成人。

像宣华一样的人。

变成人并不容易，对于灵木来说，要经历三个阶段：木身、玉身、人身。第一阶段在无意中已经完成，接着便是最为凶险的玉身，修出玉身的标志便是在丹田中修出玉珠，经过不懈努力，叶衣风也几乎成功了。

在叶衣风的心愿幻境中，睚眦知道了玉珠的功用，它可以无视魔气和灵气的区别，同时收纳为己用，睚眦利用这一点，将宣华的魔气转化为灵气，又传回他自身，帮助他清醒过来。

更进一步地，睚眦将玉珠送到了宣华体内，往后每一次宣华入魔，都可以动用玉珠来化解，心魔不再是宣华修炼的障碍，反倒成为他的助力。

玉珠还有一项重要的功用，就是维持睚眦的肉身，若是它离体而出，睚眦的修为便会迅速衰退，无法保持肉身，在瞬间内退化为真正的“玉身”，而后再慢慢退为木身，也就是说，玉珠保存着睚眦的修炼成果，一旦拿走，睚眦就会变为灵木原形。

所以，失去玉珠的睚眦，也开始发生变化，当他从高达十丈的魔龙柱顶端坠落到地面时，他的身躯已由肉身化为玉，玉质温润剔透，适合观赏把玩，却并不能承受冲击，想也知道，一块玉从十丈高处坠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可是宣华不知道，鸱鸮也不知道，在场的其他人更是对人身化玉之事闻所未闻。

睚眦掉落的第一瞬间，宣华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从入魔状态清醒过来，手臂还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睚眦便从他眼前消失。

仿佛一阵风，来时亦空，去时亦空，宣华想抓住风，却只抓住了风｜流过掌心的触觉。

“不——”

宣华猛然从高处冲下，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流星坠落般的残影，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接住。

睚眦不能再受到冲击了，一定要接住他，不管怎么样，也要平安无事地把他接回红雪门，如果这件事都办不到，他所做的全部努力，都会变成虚无。

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接回睚眦，他们会冰释前嫌，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没有人敢对睚眦和他结为道侣这件事说三道四，对，他们要举办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请九州四海有名有姓的正道修士来观礼，规格就照着神华宗和玄云宗联姻的标准来，只能高不能低，要不然睚眦会生气的，上次他才听说自己可能和姜芸成亲，就发脾气要断掉道侣契，这件事必须办的隆重，才能打消睚眦的顾虑。

万幸的是，睚眦在空中受到灵符结界的阻拦，掉落速度没有那么快，宣华抵达地面时，睚眦还没有落下来。

宣华伸出双臂，灵力不要钱地喷薄而出，转瞬间在他手臂间缠绕成一层如有实质的青蓝色光流，他已经算好了角度，灵力形成的缓冲带亦足够接住一个成年人而不至于使他骨折，摩擦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甚至宣华都已经做好自己手臂折断或脱臼的准备，不管怎么样，不能让睚眦硬停下来。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宣华看到一片白影坠落下来，如预计中的那样落在他的手臂间，沉甸甸的重量带着下坠冲击力，令他的身体跟着往下一沉，骨骼间传来不堪重负的吱吱轻响。

接住了，他想。

“哗”——

仿佛小心翼翼地端着的一盆水，明明已经千方百计维持住表面的平衡，却在意料不到的时刻忽然打翻，完整的水面化作无数碎波，折射着斑斓的光色散落出去。

宣华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在它发生的瞬息间，宣华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分明看见了睚眦安然闭目的样子，仿佛在小憩，睚眦的脸色有些奇怪，他猜想或许是因为失血或灵力流失过重，让他看起来有些透明。

可是下一刻，睚眦的睡颜却蔓延出许多细小的裂痕，像发丝一样凌乱地散落在他鬓角边、脸颊上，宣华下意识想替他拨开，却抽不出手，那些细小的裂痕便开始自己断开，露出里面闪闪发光的内质，带着一种新裂断面特有的绚丽光彩——仿佛夏日的阳光洒在碧绿的湖面上，很难说不是因为太刺目而产生了五彩幻觉。

那些绚丽的光彩随后泼洒开，“哗”地洒向四面八方，根本接不住，宣华手臂间的冲击力瞬间减轻，他的手不由自主向上扬起，无助地伸向那片斑斓的光。

光是接不住的，风也是，水也是，无数细小的玉石碎片洒在宣华的脸上、肩头、衣襟上，锐利的边缘在他皮肤上擦出细小的疼痛，可能有一两片落进了眼睛，眼睛瞬间发热疼痛，勉强着睁开，眼泪便立刻流下来，落到下巴上。

但他仍然固执的仰着头，想要看清楚每一片碎片的去向，他不愿相信自己用尽全力必须接住的宝物，就这样眼睁睁地碎在他的双臂间，在他的面前。

一大片一大片阴翳砸下来，宣华能看到的视野越来越有限，他向前走了一步，迎着玉石的碎雨，热流一股股从眼睛里落下，疼痛穿透瞳孔，渗入脑髓。

“不——不，不要，”宣华听到一个人在撕心裂肺地喊，“不要这样，不——”

他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左手捂着一只疼痛难忍的眼睛，那个声音仍然如影随形地在他耳边念叨：“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真可悲啊，宣华想，等到对方离开了才开始祈求，又没有任何办法留住他，只能用语言恳求，语言，最没用的东西，无望又软弱。

“宣华师侄，别再捡了，没用的……”

“宣门主，保重身体啊，如今……”

“宣门主，你的眼睛……”

许多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个可悲的人叫宣华啊，宣华想，如果是他，一定不会这么蠢，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失去了才开始哭。

如果是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小木头师父受这么多苦，他的小木头师父也不会忍心离开他，还是用这么惨烈的方式，那个叫做宣华的人，该怎样欺负过他的心上人啊，以至于他的心上人宁可碎裂一地，连全尸都不留给他。

宣华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掌心很痛，地上尖利的碎片太多，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将手掌碰到的每一片碎片都捡起来，用灵力仔细包裹。

他麻木地做着这件事，就像例行公事，直到指节碰到一件又冷又硬的物事——一件黑铁打造的宽边手镯。

这东西仿佛在哪里见过，宣华迟疑了一下，他拿起黑铁手镯，翻过来看，忽然间，一抹柔和的白从黑铁手镯中掉了出来。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小石头，用一条简陋的红绳串起来，像是边陲小镇上卖的地摊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