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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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隆冬风雪飘摇，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郡王府里头沿着抄手游廊栽种的一排雪松落了雪倒是愈发的好看，清冷孤傲。

风一吹，上头的雪簌簌往下落，落地成冰。

白日越来越短，外头天色昏沉沉的压了黑，后院两侧的厨房已经动起来，送膳的丫鬟太监训练有素的往各个院子送。

众人都穿了戴毛领的衣服，将一圈脖子挡了个严实。说话时哈气成雾，满满一片快瞧不见对面人的脸。

“瓜尔佳氏还没痊愈？”福晋乌拉那拉氏抓着一串佛珠，一颗颗圆滚滚的珠子在指尖慢悠悠的滚过。

吉书轻手轻脚随侍在身边，福晋喜欢安静，年纪轻轻却规矩极严。

这寝殿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只等回到耳房或者晚上睡觉时才敢闲聊几句。

此刻闻得福晋问话，吉书端着一盏烛灯放在福晋手肘边，“是。侧福晋许是受了冻伤了身子，奴婢已按照您的意思给敛星斋送了好些个珍贵补品药材过去。大夫只道侧福晋郁结于心，想痊愈还是得看个人的缘分。”

“缘分？”福晋放下佛珠，缓缓睁开眼，“她与我年纪相当，这么年轻若真薄命岂非可惜？那大夫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不过是他自个儿没本事，那身医术想必是不怎么拿得出手的。瓜尔佳氏是三十二年内务府选秀额娘特意给爷留着的，若真在府中丢了命，只怕是会惊动额娘。”

吉书缩了缩肩，轻声道，“尽人事听天命，满地阎罗若真想夺了一个人的命，您也无法在往生路上拦住那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主子，今儿是十五，爷待会儿要来寝殿用膳，方才前头来人说爷已经过了狮子院，可要让大厨房将晚膳送来？”

这是正事。福晋露出个不甚明显笑容，虽被家中教导三从四德，喜怒不形于色。可她到底也未满二十，听到四爷即将过来，立刻让院中备下了晚膳。

末了，她还吩咐道，“敛星斋的一应用度切不可少短，药材也得好好送去。既然前头的大夫不管用，明儿就让刘一宝再去找个靠谱的。”

吉书浅浅福了个身，“是，奴婢先去准备晚膳。”

出了里屋，过了正堂，吉书站在外头，看着忙碌下却不杂乱的众人满意的眯了下眼。

吉祥身后跟着一群大厨房的人，等这些人进去摆膳后她才拉着吉书走到一边，“主子不去迎一迎爷吗？我方才拿膳回来时可瞧见敛云斋那两位身边的人都出没呢。敛云斋的是不安分，敛星斋的却是过于安分了些，平白落了个侧福晋的名头在她身上，却瞧不见半点侧福晋的气派，反过来还被两个使女格格压在头上欺凌。”

一想起此事吉祥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主子心善让人护着，她都等不到大夫，早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吉书远远瞧见张起麟的身影，忙让吉祥噤声，“主子们的事情你我不可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主子爷马上就过来了，若是被人听到告到主子跟前，你可少不得要吃一顿排落。”

吉祥也瞧见了张起麟。

敛星斋正殿广三间，虽只有三间，每间却建的极宽敞。

窗花雕刻美，手工极其利落，一刀一刻恍若游龙，打磨光滑丝毫不见棱刺。

院内平日倒是热闹，皆因着敛星斋的主人是府上的侧福晋，康熙三十二年经过内务府选秀便被德妃暗中示意本家留着给自己的儿子，当朝四阿哥胤禛做婢妾的。

谁料这四阿哥年少有为，短短几年将康熙爷交给他办的每一件事都办得极其漂亮，又有德妃暗中操持，竟是在三十七年就得了郡王。

“再如何这院中住的都是爷的侧福晋，这些东西本就是管事处送到敛星斋的。你们敛云斋与我们身处一东一西，中间还隔着福晋的寝殿，大廓五间的院落竟是能让你们的东西落到咱们敛星斋来？今儿这药是我一早便去领了的，药房管事说库存不够需要去外头进货，这才晚了些时辰送到咱们院里。侧福晋还等着这药，你家格格想要便去药房管事处申领罢了。”

盈梓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呼啸的北风和丫环高昂的争吵。

她略一蹙眉，就有人悄没声的走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

这屋子里倒也不是说冷，毕竟有炭盆煨着，可盈梓不喜欢。

她在现代用的都是空调，虽没经历过北方冬日用的地暖，但也比起这炭盆好多了。

据她所知，按照正常规格，她这院子也该是通地暖的，可不知为何，她这头穿过来一个月，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这许久竟是一次都没感受过地暖如春天般的温暖。

“主儿若是觉得冷，奴婢这就去给您再生个炭盆。”万嫫嫫是盈梓这具身子的乳母，在这里得称呼嫫嫫。

她捧着两个千丝花纹暗青色杭缎暖炉套子套着的汤婆子塞进盈梓被窝里，“您且先暖暖。星灿当真是越活越不懂规矩了，又何必与这些人起争执，免得落人口舌也磨了您的名声。”

“嫫嫫觉着我还有名声吗？”盈梓一双亮如星辉的眸子在黑暗中愈发精神。

万嫫嫫心下诧异，紧接着便是一喜。

姑娘入府这一年，她是瞧着姑娘如何从一个满怀希望，满心欢喜成了如今这样不过十七岁便暮气沉沉，好似活的比她这个年纪还累。

今日与以前不同，那双眼睛好似恢复了往日神采。

“嫫嫫在您身边十几年，自是知晓姑娘的为人品性。您惯不喜与旁人多计较的，那日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爷回来后也让福晋好好查清楚，偏您性子倔，非自个儿将那事全然揽了下来。冬日的雪地这么冷，您在里头冻上一个时辰，奴婢真是心疼坏了……”

盈梓被这话一激，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就跟诈尸一般。

她敲着自己的脑袋，不可置信的询问万嫫嫫，“不是我做的我还自个儿承认了？”

原身是不是也太……傻了点？

“可不是么！”说起此事，万嫫嫫恨铁不成钢，可又怕盈梓被冻着，先去取了件陈旧的大氅给盈梓披上，“大阿哥是福晋的心头肉，日日都瞧着看着，身边人也都是跟着的，就这么小点的孩子，还不能跑不能跳，您又怎么会置他于死地？”

“嫫嫫。”盈梓脑海里瞬间闪过某一部下饭神剧某某传，“你怎如此相信我？”

万嫫嫫许是没料到她会这般问，连呼吸都轻了许多，不免小心翼翼，生怕大声惹了自家主儿的魂儿，“您早说不盼着爷的恩宠，只愿在后院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您这样的心思怎可能去害大阿哥？依照您的打算，您是想着日后与大阿哥维系和睦，等大阿哥长成了也不会为难您。”

可弘晖……靠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