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3章 最后一个圣人
“咦,怎么不动了?你可以继续挣扎一下啊,小伙子,这就软了?”楚夫子说。
张一灵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说道:“你不是已经无敌了吗?我再反抗我就是傻宝”,楚夫子一脸嫌弃道:“真没意思,你反抗啊,挣扎啊,再来两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更好了,你现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四周的空间结界松开了,张一灵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消失,大口大口喘着气,好险,差点就被这老头整死了。
楚夫子说:“得了,你走吧,没意思,你现在还打不过我,等你觉得自己有出息了,再回来看我老人家吧。”幻境的门打开了,“现在路就在你面前,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
张一灵说:“这不会还是考验吧?考验我的道心?”。楚夫子却说:“不是,我已经不想考验你了”
“为什么?”张一灵问道。楚夫子回答:“我们走的终究不是同一条路,我的路,你走不通了。”
张一灵问道:“为什么走不通?”。楚夫子说:“因为我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那就是彼岸,彼岸虽然心想事成,但我却被幻境所迷失了,其实本来是没有彼岸,不过是我辈修道之人万古来的执念罢了。”
“知道我为什么半步过彼岸而不入吗?”楚夫子问道。“不知道”张一灵回答道。按照张一灵的思路,楚夫子应该直接跨进彼岸境,然后得道长生了便好,何必在这里守着,还不让别人跨进彼岸境。
这时楚夫子面露回忆道:“彼岸境,实际上就是死亡啊。一切虚妄归于彼岸,一切荒诞归于彼岸,一切无想归于彼岸。彼岸是祝福也是诅咒,是毁灭也是新生,彼岸实际上就是轮回,像人的欲望一样,彼岸永无止境。”
“从世界上第一个圣人开始,道的存在就是一个诅咒,诅咒的是人的内心,无论是性命术法理,还是周卜定算易,本质上是道随人心动。”楚夫子伸手一挥,轻飘飘地看似没有什么力道。
但整个幻境却改变了色彩,从原来一望无际的草原变成了怪石嶙峋的山峰之巅,此峰甚高,手可摘日月星辰,而举目望之,夜美绝伦,有星移斗转,银河南倾之势。
楚夫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闭去左目而日光开,闭去右目则月光霞,一念之间,幻境如其梦境般不可思议。
楚夫子再问:“何为彼岸?”。张一灵曰:“尊夫子言,彼岸乃奈何天。”
“何为奈何天?”
“人间事事茫茫,如森林之万象,木叶落而知秋至,秋不可挡,气不可无悲,所谓喜怒哀乐皆为法相,谓之奈何,无奈何也。”
“何为无奈”
“彼生无大事,曰生老病死,曰婚丧嫁娶,曰简繁礼仪,曰仁义道德,曰心动万千,不过刹那依然。”
“然,何以知其道,何以至其道”
“曰,知其道,乃其道自道,我辈无道,故能成其道,其道自称,故乃道自忘道。至其道,循其节目,顺其文理,天道自成,地道梵行,人道困于心。”
“善,吾闻道心矣”
幻境中,张一灵好像觉得自己在一瞬间经历了好多年的修行一样,所以随着楚夫子发问,张一灵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但越想下去,张一灵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他所悟出的便是道本无道。便是无中生有的道理。
张一灵问楚夫子:“彼岸境是无中生有境吗?”楚夫子说:“不是,彼岸是灯红酒绿境,亦是醉生梦死境,是悟境,是空境,是法境,是无根境,又非境。不过红尘紫陌,过眼云烟罢了。”
“幻境气象万千,心动则意动,有所知则有所为,然此幻境非彼岸境,而为心境,困于心之境”
“人也会被自己的心困住吗?”
“人有心,有心便能被心境所困。世间大道本源,归结于一个心字,心知道,则万物知道,心不知道,则万物不知道”
“弟子麻矣”,张一灵只觉得混混沌沌,茫茫然然。
“所见诸相非相,便有法相庄相”,楚夫子一边说道,一边挥手,顿时间幻境生烟,水流声起,多位身材妖艳,婀娜多姿,明眸皓齿的彩衣女子便拉着张一灵向温泉池走去。
温泉池内已有了几位漂亮女子正在嬉笑打闹,张一灵顿时脸红了起来,而那些彩衣女子却把他围了起来,阵阵香风拂面,倩影芊芊,动人心弦,如此温柔乡,张一灵心神乱了,不由得忘了之前学过的一切圣人言。
楚夫子见状一叹,挥手加速了时间。只见张一灵在幻境中度过了十日,十日间酒池肉林,整日寻欢作乐,而形神枯槁,神智无知。
但张一灵还是没有醒来,他的双目还是沉溺于温柔乡中。楚夫子无奈,甩起拂尘一挥,那些彩衣女子顿时化作红粉骷髅,张一灵吓得醒了。
楚夫子说道:“这便是彼岸,温柔乡,安乐国,也是刮骨地,埋尸所。”
张一灵只觉得这彼岸凶险,因为他差点就迷失在幻境中了。
楚夫子说:“当彼岸实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便会化道了。美色是道,美食是道,万般皆道,终化身为所溺。”
张一灵懂了,所谓彼岸是人生的彼岸,而飞升是彼岸的飞升。一般人若不是心智坚定,一定会被彼岸所迷惑。
“夫子为何不入彼岸?”
“不入彼岸,高于彼岸,一入彼岸,终生彼岸,入则不渡,渡则不入,这条路已经不通了。”楚夫子笑着说道。
“好吧,我累了,天天听你这神神叨叨的,我怕时间久了,我也变得不正常了,还不如早点回家睡大觉,梦他个昼夜颠倒才好,省得听你这老头,这也彼岸,那也彼岸的,反正我不管,这彼岸你入不得,我却入得,我进一步是彼岸,退一步也是彼岸。”张一灵觉得自己的心很累,因为幻境消耗了他太多心力,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早衰,那还不如不管不顾地好。
楚夫子看着一脸不在乎的张一灵赞叹道:“好啊,小伙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你有慧根,而且是大慧根啊,要不要拜我为师?我教你小周天的功夫。”
“得了吧,谁管你小周天大周天的,我这里一周就七天,也别用你那幻境来迷惑我,小爷我受不起。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您的事我不管了,小爷我啊,溜了。”
张一灵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其实他猜到了楚夫子这么做,明着暗着跟自己说了又显摆了这么多,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所以他断定楚夫子肯定有事求他。所以他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想看看楚夫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夫子面露沉思状,低头捋着白胡子想了很久,一下又一下,眼神里露出迷茫,似乎是有话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张一灵看着楚夫子一下又一下地捋着胡子,一下又一下,张一灵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张一灵想到,不好,这是催眠,坏了,晚了,来不及了。
等到张一灵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全身透明地漂浮在了空中,整个身体像揉在一起的泡泡纸一样。而一边同样是灵体的楚夫子自言自语道:“出阳神成功了吗?那好,我再送你一程。”
楚夫子手捏莲花印,口中默念着一些张一灵听不懂的咒语,只见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嘴中念念有词道:“生灵之术,开!”
张一灵的灵体被楚夫子捏在了手中,楚夫子双手合十,把手中的灵体团成球状,然后夹指一弹,一道透明的流光向远方飞去了。
这时,梦境之中的某处记忆之门被打开了,灵体陷入了某人的记忆中。
他叫李长天,是师傅捡来的孩子,据说那是上一个乱世,师傅说他的父母都死了。
每天跟着师傅在山中采药,一边采药,一边修炼,师傅说,可以长生。
但山中清苦,李长天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滞了。
每天都是山中的野菜,山上的猎物,还有师傅的草庐外晒干的药材。对面山上的山桃熟了好多回,桃花开了好几季,李长天记得山里的每一条小路了。
其间,李长天问师傅说:“师傅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去啊,这山上好无聊啊。”一边说着,李长天一边伸开手臂,一只百灵鸟就这样落在了李长天的手上。
那鸟似乎是不怕他的,从手臂跳到肩头,还时不时地左边啄一下,右边啄一下,似乎是没找到什么吃的,有点抱怨地叫了两声。
李长天笑了,从怀里摸出一块饼子来,是他和师傅一起做的。掰开饼子,又细细分成碎块,随手一扔,那百灵鸟就顺着饼子扔出的方向飞去了。
落在不远处,百灵鸟欢快的跳着。
坐在草团上的师傅也渐渐睁开了眼,看到这一幕,似有深意地嘴角上扬了一下。草团还是上个秋天做的,每个秋天,师傅都会做一个草团。
师傅说:“这都是有道理的,每一年的时光流转都是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要走的不要去留,新来的不要去赶,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