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9章 白衣女子
喊了半天,无人来应,他不由垂头丧气坐到地上,他此番奔来跑去,已经累得不行,心中胡思乱想,又歇了一会,竟然靠着树干沉沉睡去。
天渐渐黑下去,林子里下了露水,风寒露冷,将他冻醒了,平安睁开眼睛,见天已经黑定了,师傅还没有来,就爬起来准备回家,他撑着地面背后抵住树干想要站起来。
屁股还没离地,眼前突然一晃,一个人影从半空里飞驰而过,如一只云雀般,掠过树林飞向南面,平安吃惊之下,就着月色定睛看去,只见那人影是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白衣,面上蒙着白纱,她人凌空飞跃,带的衣衫飘舞,宛如仙子。
平安张大了眼睛看着,只恐是在做梦,那女子从平安面前一晃驰过,如飞鸟般迅速掠向远方,似乎感觉到平安的注视,不由回首看来,目光投在平安脸上,眼里冷厉的光如刀袭来,寒气逼人,刺的平安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人顿时清醒如冷水浇头!
那白衣女子的目光甫一和平安的目光对视,身体突然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掉转方向朝平安坐地的方向飞驰落下,她人如落叶轻盈飘下,不等落地,身形又如云雀朝平安直直飞去,宽大洁白的袖子里,突然亮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来,宝剑出鞘,剑尖直指平安眉心,那剑带着凌厉阴狠的气息,在女子冷厉的目光和快捷的速度下,对准平安毫无防护的眉心刺去。
平安方才见识了这女子高超的轻功和一身白衣的打扮,惊为仙子,此时见这白衣仙子朝自己飞来,竟然被引的呆立当前,眼睛只看得见仙子的白衣飘飘和那面上的轻纱薄罩,哪里留意那柄夺命的宝剑来,他眼也不眨地盯着白衣女子的身影,连站起也忘记了,手还往后撑着树干,看的目瞪口呆,根本不晓得回避。
那剑势若惊雷,剑气弥漫,罩向平安全身上下,眼看就快要刺中他的眉心了,他先被白衣女子的风采勾去了注意力,又从无临阵对敌的经验,失了防御之心,这时突然惊见一柄快剑刺来,更是慌得忘了躲开,竟然定在那里不闪不避,只睁大了一双惊奇、诧异、不解的眼睛望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望着平安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的剑尖已经挨上平安的眉心,森寒的剑气传遍平安的全身,他这时才感觉到害怕和惊恐,但是闪避已根本来不及,平安惊慌失措地喊:“娘!”
白衣女子突然一声轻笑,骤然撤剑,她人来如疾风,去似闪电,已经刺伤平安眉心的剑说撤便撤,携带着一股剑气倒飞回去,在半空里一个凌空倒翻,轻巧地落在平安面前的地上。
那白衣女子还剑入鞘,秀眉微蹙,声音不冷不热地道:“小兄弟,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在此处做什么?”
平安惊魂初定,耳里听到女子问话,连忙撑着树干站直身子,答道:“仙子姐姐,我来这里找我师傅,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仙子姐姐了。”
白衣女子听到他叫自己仙子姐姐,又见是庄稼人的打扮,年纪又轻,也不解释,欣然受了,然后问道:“你师傅,是谁?”
平安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答道:“我师傅叫司马瑜。”
那白衣女子眼中闪过狠毒之色,突然对着平安笑道:“呵呵,看不出你原来是司马大侠的徒弟啊?我刚才要杀你,你为何不躲开也不还手?”
平安诧异道:“仙子姐姐刚才为什么要杀我?”
白衣女子一楞,突然冷冷道:“我想杀谁便杀谁!”
平安十分不解,说道:“杀人不好,不能杀人。”平安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白衣女子一阵风般的窜到自己跟前,还未看清楚她的身影,自己脸上就要挨了重重两记耳刮子,打得他晕头转向。
白衣女子这两巴掌打完,人又迅速退回到原处,所有的动作不过瞬间完成,等到平安再看清她身影时,她仍是原地未动,平安面上吃了巴掌,火辣辣地疼,他既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打,也不知道这女子怎么说打人便打人,他本来已被林婶娘的事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惊吓,此时又被人无缘无故打了两巴掌,当下更觉委屈,他一生气,就不理人,于是捂住脸,转身就往树林外走。
刚走了三步,那白衣女子突然冷喝道:“站住!”
平安心里委屈不已,他性子也倔强,何况这女子看起来像是仙子下凡,说话口气却这么不近人情,让他好不生气,哪里肯理会,脚下走的更是快了。
那白衣女子身形闪动,疾驰到平安前面,挡住他的去路,平安低着头不看她,换个方向继续走,那白衣女子性格最是暴躁嗜杀,顿时拔出剑来,搭在平安脖子上,冷笑道:“好小子,敢把我说的话当作耳边风,你再走一步试试,我把你脖子一剑割断!”
平安忍着气,说道:“我又没有惹你,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要回家去。”
白衣女子见他眼里泪花打转,却忍着没流下来,十分满意地道:“我不让你走,你就不准走!”
平安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树林深处又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阴阳怪调地道:“血娘子,你虽然武功差劲,好歹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背地里欺负起一个村童来呢?要是传出去真是丢死人了。”这声音话说完突然桀桀怪笑起来,传遍整片树林,笑的人毛骨悚然,平安此时正受着委屈,心里憋着气,听到着吓人的声音反倒冷静下来。
白衣女子听到这声音,眼里顿时流露出一股厌恶,她撤下了抵住平安的剑,转身便走,越走越快,但是哪里快得过那声音,那声音伴随着一阵怪笑,如同疾风,从树林尽头迅速穿来,那白衣女子才不过走开一丈远,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窜到了她面前。
平安定睛看去,见拦在白衣女子面前的乃是一个身着红衣的青年男子,男子面容秀美,比女子还要妖媚三分,一双眉毛轻挑,笼着一股杀气,眼里满含奸邪之光,似笑非笑地望着白衣女子,左手握着一支黑色的箫,横在面前,挡住女子去路,口里怪声怪气地道:“血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我一来你就急着走啊,本公子可是想念你的很,一起坐下来叙叙旧吧。”
原来这白衣女子便是江湖人称“血娘子”的□□女魔头,为人乖僻自用,狠毒嗜杀,一柄无影剑快若闪电,更兼得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江湖正道多闻之而退。血娘子见那红衣男子拦住自己,知道免不得要有一番争斗,遂冷冷道:“我跟人有旧不错,却从不和畜生有旧!”
红衣男子自然听得出这话是在骂自己是畜生,却也不动怒,只怪笑道:“你讨得了嘴上便宜,可讨不去身上便宜,你要不要试试看?”语气暧昧,言辞挑逗,血娘子顿时秀美倒竖,手里剑气喷张,只待这人再激上一激,便要拔剑相向,恨不能将这红衣男子身上戳出千百个血窟窿来,方解心头之恨!
那红衣男子见血娘子已经动怒,嘴角抹出冷笑来,心头却闪过杀意,这血娘子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脸蛋倒长的不赖,若真这么杀了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他握着黑箫在手心里轻轻拍打,笑道:“血娘子,你我都是一个道上的,你有花容月貌,我乃好逑君子,你不如从了我,从此琴瑟和谐,岂不乐哉?”
血娘子一张俏脸气的发白,握住剑鞘的手背亦是惨白一片,以她冲动嗜杀的个性,此刻仍能忍住没有出手已大大的不易了,她强忍怒气,一双眼睛冷冷盯住那红衣男子,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对面的红衣人早死了千百回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逍遥君,若连你都敢自称君子,天下人恐怕都要自认为小人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蓦地里一人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道:“不错,不错,若是逍遥君是君子,连我李大山也只好做小人去了!”
平安此时尚未离开,突然听到一阵狂笑,接着一个人的身体仿佛千斤巨石般从半空里轰然落下,那人双脚如石磨砸地,震得那一片地面地动树摇,平安晃了几晃,这才站稳了去打量来人,那人身高七尺,粗眉豹眼,须发皆张,面目黝黑,胳膊粗壮,半挽着袖子,穿着一件黑布衫,腰里系着一条婴儿手臂粗的麻绳,麻绳缠绕到背后,绑着一柄大刀,刀柄上有一个骷髅头,狰狞吓人。
红衣男子逍遥君见了来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鬼头刀’李大山李当家的啊,幸好我逍遥君经得住吓,不然跟这个小兄弟一般,当真要被李当家的‘从天而降’神功吓坏了不可!”他这话明为褒奖,实为嘲笑李大山不懂轻功,却故弄玄虚地从树上跳下来,像个笨重的黑熊一般震得地面灰尘四起。
那李大山人虽长的蠢笨,但是心思却不笨,立即明白了他话中嘲弄取笑之意,顿时咆哮大怒,骂道:“老子就算不会轻功,也强过你这采花贼既不要脸,又太监一般娘娘腔!”
那最后一句太监一般娘娘腔传到逍遥君耳朵里,他的眼里立刻杀意四起,一张俊脸煞白煞白,毫无血色,血娘子见逍遥君发怒,面上一阵得意,冷笑道:“骂得好!有种人的脸皮比那千年老树皮还厚,实在欠骂的很!”
李大山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道:“小娘子,人人都说你没有人性,杀人不眨眼,我看你这话说的蛮有人性,很对老子的口味!”
血娘子又变了脸色,逍遥君见李大山一边得罪自己,一边又出言不逊得罪血娘子,顿时转怒为笑,说道:“血娘子,这蠢汉除了一身蛮劲外,只会胡说八道,一张臭嘴比那万年的茅坑还臭不可闻,娘子若愿意,你我便携手宰了这头蠢猪,如何?”
血娘子如何不明白逍遥君的心意,李大山言语撕破了他脸皮,他立刻便要杀人灭口,嗜杀之性跟自己倒是有的一比,不过她可不上那个当,想要自己帮他杀了李大山,到时候李大山的同伙寻来,自己岂不要亡命天涯了!如今自己面对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是江湖人人不耻的采花贼,毁了多少好人家的儿女,但这厮一身轻功了得,又有一手暗器功夫,是以至今仍然为害江湖。
那鬼头刀李大山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仗着一手刀法无人能敌,与“无常枪”王兴、“地狱琴”冷无心、“阎王簿”萧秋风一起在阴山建了一座“鬼王堡”,又纠集了一群绿林响马,专门打劫来往客商,杀人越货,抢劫妇女,为害一方,也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害。
血娘子还未答话,李大山已经叫道:“你们三个还不出来,这娘娘腔撞到咱们手里,嘿嘿,叫他不得好死!”他不仅力气大,嗓门也大,这一喊,当真喊出了三个人来。
一人一身黄衣,从树梢一个翻身,如同一只身形灵巧的猿猴,落到了李大山旁边的地面,他身材比李大山高了半个头,,也是半挽着袖子,露出精瘦的肌肉,他剑眉星目,身材挺拔,背上绑着一柄雕刻着骷髅头的枪,比之逍遥君多了十分的男子气,脸上轮廓分明,犹如刀刻般线条明朗,勾勒的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坚忍不拔又凶狠好斗的气息,这正是鬼堡的四当家“无常枪”王兴。
接着几棵稍微密集的大树背后缓缓步出一人,那人宽袍缓带,一路行带,从容不迫,他腰里、手中、背后都没有带任何兵器,他已经算不得年轻了,眼睛也不是很有神采,但是脊背却挺立的笔直,穿着一身普普通通、十分常见的陈旧青衫,一张平凡普通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在树林中闲庭信步的文人学士,这人看起来走的非常缓慢,但是平安才不过眨了一下眼睛,那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的空地上,笑着对他说:“小兄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去啊?”
平安被他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家里出来已多时了,娘和奶奶肯定很担心自己吧,于是朝那人说道:“谢谢大叔提醒,我这就回去了。”
平安刚要转身走开,树林远处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那声音妩媚之极,又携带着说不出的阴暗和萧瑟:“萧秋风,这小娃儿年纪轻轻,看来还是童子之身,刚好为我所用,你怎么把他放走了?”
萧秋风负起双手,叹了一口气,仰望着夜空,无奈地说道:“小兄弟,看来你回不了家了,可惜呀可惜!”他话一说出,那树林里突然“呼”一声飞出一物,乃是一架古琴,那古琴浑身漆黑,两端都耸立着两个小小的骷髅,接着那古琴之后又掠出一黑衣身影,身影苗条,看来是一女子,那黑衣女子以黑纱蒙面,人如飞箭,与古琴一道驰来,平安只觉眼前黑影一晃,那黑衣女子已经翻身抄起古琴,携在了怀中,此女正是“地狱琴”冷无心。
逍遥君见接二连三又来了三人,这最后一个是一个黑衣女子,虽然蒙着面,但是看那身形身段,绝不会是庸俗之色,竟然色胆熏天,动了淫邪之念,一双色迷迷的眸子斜斜盯在冷无心身上,横竖上下的扫了一遍,冷无心从鼻子冷哼了一声,一双眸子对着那逍遥君射去,杀气、怒气、戾气齐齐一道地刺在逍遥君脸上,他禁不住一个寒蝉,心道:“这女人的内力可真厉害啊!”但却仍是恋恋不舍地朝冷无心连连张望。
冷无心抱着琴,看了平安一眼,突然柔声对他道:“小娃儿,你多大了?”平安道:“姐姐,我今年十三了。”其实他十三周岁的生日尚未过,只是少年人总喜欢将自己往年长了说。
冷无心点点头,伸手过来搭在平安肩头,平安见那女子的手伸来,心中十分惴惴不安,忙道:“姐姐,我要回家去了。”
冷无心笑道:“小娃儿莫怕,你乖乖待在这里,姐姐等会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平安道:“我不怕,可是我怕我娘和奶奶担心,我要回去了。”
说着要移步走开,谁知冷无心的手搭在肩头,犹如千斤压顶,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平安急得额头冒汗,偏他面薄不好意思开口讨饶,强自在那里挣扎,冷无心一手按住他,一手抱着琴,悠然自得,浑不在意。
其余五人无不是江湖中的好手,都看出了冷无心那只手对平安施加的深厚功力,但都对此视而不见,这冷无心是黑/道里有名的女魔头,专门抓童男来练邪功,平安被她看中了,怕是难逃一死。
那其他几人都知道冷无心有这嗜好,更不肯在老虎嘴里拔牙,何况见死不救对他们来说是再寻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