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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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住的酒店叫roman holiday, 罗马假日。

酒店有花园景观天台，有泳池，有高尔夫球场……这些东西在寂静的夜色中都显得幽而沉。

裴然坐在床上, 翻一本德文书。好像是讲哲学的, 存在与虚无，他看不太懂，很快就兴致缺缺地放下了。

他给自己又开了一瓶红酒, 这是今晚第三瓶了。罗马假日提供的蔷薇山非常不错，裴然以前对红酒没什么品鉴，他不认为喝酒是一件高雅的事情，最早的时候他接触酒是因为痛苦，活着太痛苦, 他必须用点什么麻醉自己。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咽气, 苍老的手垂下去, 布满皱纹的眼角滑下一滴对他的万分不舍的留恋和担忧的泪，他没有钱，他救不了妈妈，妈妈从没有怪过她，离世之前，她担心的只是他还太年轻，怕他以后过不好。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爱她的人。

她的爱是细碎的, 唠叨的, 笑呵呵的。

裴然揉了揉太阳穴, 抿着酒眼神微微茫然地想, 若是母亲这么、这么地爱他，他怎么会因为陆以逞对他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喜欢上陆以逞呢？

过去的生活并非完美无瑕，并非如同回忆所展现的那样镀上一层灿烂柔和的白光。

他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还是苦的。

聚少离多的苦, 被人指点议论的苦，还有母亲时常流露出的哀伤。

裴然很小的时候问过一次爸爸的事情，只是一句，母亲就几乎要哭出来，颤抖着、愧疚无比地说：“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当初太贪慕虚荣……”

贪慕虚荣。

裴然那时其实没懂，但现在他有点懂了。贪慕虚荣。陆以逞的出现，带给了他妈妈一份很好的、相对体面的工作。陆以逞的出现，让他的生活水平一下子好了起来，即使只是寄住在别墅里，但那样的敞亮，那样门前门后的绿荫，那一声声动听的少爷，就像电视剧一样。陆以逞的出现，让他开始也出入的是高级场所，穿的都是漂亮的、名贵的衣服。想起来，从那时候起，陆以逞就喜欢给他打扮了。他总是买很多很衣服，然后装作嫌弃的样子，丢给裴然穿。

他爱的陆以逞是被金钱包裹得发光的陆以逞，是由数额庞大的财产支撑得能够任意妄为的少年意气风发，是他对美好生活的想象和渴望。

他那时见的世面太少，轻易就被俘获了心。

换成任何另外一个人，以那样的姿态出现，他都会爱上的吧。

裴然仰起脖子喝下一杯酒，又倒满一杯酒。他有些醉了，右手往后撑在床上，微微抬起脸，看向酒店的房门。

他知道这时候陆以逞多半在门外。

这两天他住在罗马假日，好几次在房间里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他认真听过，那时酒店的工作人员不解地问：“先生，您站在门外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陆以逞的声音便低低地穿进裴然的耳朵里：“谢谢，我只是在等人。”

“可是您在这里站了很久了，里面的人并没有出来的意思，或许，你们需要再沟通一下？”

“我等是我的事情，他出不出来是他的事情。”

渐渐的，酒店员工已经认识陆以逞了。

今天也是。

裴然又听见门外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