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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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县东街的一家书肆铺子里，一男子正在埋头抄书，时不时的用左手揉一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右手手腕，一旁有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谈天说地，他心里不悦，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还是继续手上的活计。

“萧永，这套抄完了在临摹上三份，这马上书院就要迎来一匹新的学子了，存货可不多了，价格还跟之前一样，一套是五十文。”

一个妇人忽然打开屋门，看着萧永吩咐道。

“好。”

萧永头也不抬的应道，他五官本就俊朗，还身形高大，一旁的女子看着他的侧脸，脸又红了。

“阿月你赶紧过来，要吃饭了，想饿着肚子不成。”

看着一旁的小女儿，妇人的语气便温和了许多，萧永长得十分不错，字写得好，人品也不错，价格也公道，这几日观察下来，她便觉得一直跟这人合作也不错。

“娘，萧大哥还没吃呢，我去把饭菜端过来。”

阿月是这家铺子掌柜的女儿，面容娇俏，但年级尚小，不过十四，明年才及笄，自从萧永接了这家书肆的活计后，她偶然看到萧永后便日日都来，说是监督萧永抄书，也是趁机想陪着他，看看他。

“女儿，娘告诉你啊，这家人可穷着呢，要不怎么会书都读不起，来这里抄书赚钱呢，我跟你爹自小可没亏待过你啊，你也不小了，别看人长得好就什么都不顾，这样的人家，若是真的嫁过去，那可是有你好受的，到时候爹娘可帮不了你。”

掌柜的王婆子看着自家闺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在她看来自家女儿花容月貌，那就该嫁给读书人，不是什么泥腿子都能沾染的，秀才老爷也配得上。

萧永就算是是个童生，人也不错，可也只是个童生，如今书都读不起，还靠着写书赚钱，家里得穷成什么样啊。

“娘，萧大哥人那么好，字写得也好，往后攒够了钱去读书，肯定会金榜题名的，你啊太短视了。”

阿月看着自家娘家，有些不悦。

母女二人在隔壁房间说了起来，木质屋子本就不隔音，萧永在对面听的一清二楚，嘴里呢喃出读书两个字，忽然嘲讽的笑了笑，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跟读书无缘了。

幼时生活在苦，却还想着日后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但从亲爹要死要活的威胁他之后，怕是在没那个机会了。

“你也看好了，这人家里穷，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那衣服上都是补丁，可别把家里的那些好纸好墨给带走了。”

“娘，你别乱说，萧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啊，就是个傻丫头。”

对萧永的人品，王婆子还是信得过的，他若是想榜上自家，这丫头如今对他情意绵绵，也是最好的机会，他能不知道，可他一直都是以礼待人，更是从不冒犯阿月，若不是她女儿巴巴的赶上去，人家估计看都不看呢。

其实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家里太穷了些。

“娘这鸡腿给我萧大哥吃一个呗。”

“不行，这是给你爹的。”

王婆子说完就端着好菜走了，留下了一碟素菜，炒油菜和一个蒸好的土豆，白米饭她都没留，她家自从日子好了之后便不吃糙米的，但白米价格贵，她自家人吃倒是无所谓，给外人她可就不舍了。

“小气。”

阿月嘴里嘟囔了一句，随后把剩下的饭菜给萧永端了过去。

若不是包吃包住，萧永也不会来这家，饭菜虽简单，但也能糊口，住在这铺子里，房间在简陋，却也能有个栖身之地。

阿月放下饭菜，便去后院吃饭了，萧永拿起土豆就着炒油菜慢慢的吃了起来，心里也在算计着，这回在这家他能赚二百文，他抓些紧大概月底也就能完活了。

天黑了，直到屋子完全黑的看不见了，萧永这才上床休息。

他从八岁开始读书，十二岁那年就中了童生，可谓是天赋异禀的读书人，先生都说若是他日后努力读书，迟早会金榜题名。

从前他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自己只要好好读书一切都会好的。

可十三那年，亲爹不知去哪里算了命，说他若是一直读书会克自己，还会连累几个兄长让他们不得好，闹死闹活的不让他读书了，母亲在他跟前日日哭诉，言语间皆是让他放弃的意思，兄长们后来看他去读书，目光也不善。

读书人最看重的是什么，那就是名声，若是真的因为他读书，亲爹吊死在他眼前，兄弟反目，那他往后能有什么成就呢。

那时候他万念俱灰，不如去了算了，摊上这样的家人，他上辈子也不知道欠了他们多少。

“孩子，你得活着，活着才有日后，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便你知道那人是个骗子，可你爹不让你读，你就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违抗父命，不然往后你就是如愿当官又能长久吗？当官就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你眼下走了，看着是一了百了，但那才是彻底断了你的后路呢。”

十三岁的少年在湖边站了很久，等来的不是家里人，而是先生的一番劝慰。

萧永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因为先生的一番话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后又在家沉寂了两年，十五那年开始，萧永便很少在家里待了，都在外面做活计，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会回去几日。

他如今已经快二十了，昔日的同窗都是秀才老爷了，成家生子，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好几年，他觉得悲哀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