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枝玉碎(3)(1/2)

首发：~第3章 金枝玉碎(3)

天才刚亮，玉蘅便醒了，这几日舟车劳顿，夜里都是窝在马车里浅眠，昨晚好容易沾着床，这一觉睡得有些昏沉。她迷迷糊糊地抬眼，待瞧清眼前支起幄帐的素白棉布，才警醒过来，自己此刻还在别人的幄帐内呢。玉蘅猛得支起头，朝身后看去，男人还睡得餍足。

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便没了那份古怪。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玉蘅说不上喜悲，她甚至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早已写好的话本子，她是书中人，顺着情节往下活罢了，哪里轮得到她有什么想法。她自嘲地想，也许这也是一种麻木吧，心灰意冷也就凡事看淡了。

玉蘅怕吵醒他，起身的动作都轻了些。

谁知道若把他吵醒，会不会惹怒他？玉蘅知道自己的境地，在这儿就得时刻小心些，千万不能触了他的霉头。

穿好衣裳，蹑手蹑脚下了地，走到门口，拨开帘笼露出一条缝儿。幄帐外头这会儿没人站岗，玉蘅往前扫了一眼，才瞧见离着老远站着两个小卒——昨儿晚上贺照轩将他们撵跑了。玉蘅想问问自己是到哪里洗漱，在这儿还是回她们昨天刚来时那个梳妆的幄帐里去，又或者她用不用留下来伺候那位还在酣睡的爷洗漱更衣。

这初来乍到，尤其那人瞧着还有些古怪，有些规矩还是得问清楚了好。

玉蘅四下观望，这人住得也忒偏，后头没几步就是栅栏了，前头那些小幄帐也离得远，除了整齐列队巡视而过的卫兵队，愣是半天没人往这边来。正当她不知所措，前头站着的小卒忽瞧见了她，颠颠地跑过来。

“侯爷醒了没？”

“还没。”玉蘅朝后头看一眼，细着声回他，又好声好气问出想问的。

小卒一听，乐了，将帘笼撩开大半，一手摊开伸向前，做了个请的姿势：“侯爷不用人伺候，你到厨房那头自个儿舀点水去吧，我一个粗人也不知道你们姑娘家怎么洗漱啊，我们爷们都是撩点水囫囵洗洗脸就算完了，不像你们还得搽点胭脂水粉那玩意儿。”

这军中从前没女人，连洗衣裳的杂活都是男人干，去年倒是来了几个，但那哪是谁都能见得着的，这小卒也没说谎，他大抵是真不了解。

玉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小卒看向她的眼神带几分玩味和探究，和巷子口伸长脖子打听人家私事的长舌妇没两样。不与他多说，问了路自个儿往厨房去了。

昨儿来时天黑着，只靠那几盏灯瞧不真，今儿天亮了才瞧清，这里小的幄帐并不多，大小也比贺照轩那个差了许多，玉蘅边走边瞧，估摸着眼前这些幄帐就是什么都不放，也顶多只够住得下三四人。幄帐不多，巡逻的人倒是不少，光这几步路，玉蘅遇上三波了，见人来她便退让些，往一旁挪动几步。那些人也不老实，虽不敢直接偏头看她，但到底也忍不住要拿余光瞄一瞄。

等这一批人过去了，玉蘅才迈步往前，这一抬眼，却见前头不远，跪着个女人，手里端着个木盆举在头顶。虽是背对着她，但那身上穿着的缠枝莲纹鹅黄褙子，却与她的一样，只是差了个颜色，这是昨儿分给她们的衣裳，一人一件，但颜色略有不同。

玉蘅倒吸一口气，这情形显然不能是好事，那对面就是一处四方幄帐，规格与贺照轩的无二致，跪在这儿，想来是昨夜里惹了人不高兴了。

“慕容姑娘？”玉蘅走上前，偏头一看，认出了人来显然是一惊。慕容靖阳家里原也是做大官的，养尊处优的小姐一路上都寡言少语，是她们之中最稳当的那个，玉蘅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方才，她还以为是蒋眉荪或者雅布依那丫头呢。

一张挂着泪痕的素净小脸转过来，咬着牙又垂下泪来。她双臂颤抖着，显然是举不动了。玉蘅不知该怎么帮她，手忙脚乱过后，只得握住盆边向上提，帮她省些力气。

“怎么回事呀，你跪了多久了？”

“昨夜里我不肯从他，推搡间不小心打到他眉目，他不高兴，便罚我跪着，前半夜还在幄帐里，后来他嫌我扰着他睡觉，就要我到这外头……”慕容靖阳边说着边抽泣，她是这几人中长相最出众的，即便被磋磨成这样，还挂着泪，仍旧楚楚动人。她瞄着帘笼，生怕那男人忽然走出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等玉蘅琢磨着怎么帮她，男人打着哈欠就出来了，眼看玉蘅和慕容靖阳站在一处，却根本不去瞧跪着的那个，直直盯着玉蘅打量，站远打量还不够，他还走到近前来。

“昨晚，阿轩有没有撵你出去？”

“没、没有。”

“啧。”陶乐仁对着玉蘅竖了竖拇指，又摆摆手，像是大施恩典一样，趾高气昂对慕容靖阳道，“行了，别在这跪着了，爷看着烦，你跟着她，都走吧。”

玉蘅扶着慕容靖阳回了昨儿那处幄帐，正巧有两盆清水在那，兴许是先头谁回来过，替她们打好了水。那水寒凉刺骨，指尖才触进去，玉蘅便打了个激灵。

等洗漱过，确定慕容靖阳没什么大碍，玉蘅琢磨着天色还早，出了帐子又按着那小卒说的往厨房去。她刚来，各处多走动走动，熟悉下环境总没坏处。

离老远玉蘅便瞧见一个荆钗布裙的身影在锅灶前忙碌着。灶台都是露天的，只在上头支起个棚子，是做挡雨用的，旁边放着一溜的碗筷和各色蔬果。

玉蘅没想到这里竟是位年轻厨娘在忙活，步子都欢快了。

那姑娘将头发梳成辫子，从纤细的脖颈垂落到腰间。她掀开锅盖，锅灶上蒸腾起水汽，半张侧脸像隐入雾里，朦朦胧胧之间反倒别有一番韵味。

“这么多人的伙食，都你一个人忙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