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7章 秋后算账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冯延鲁、许文稹、边镐等回到南唐后,他们很快就发现,李璟已经将他们打入冷宫,不会再重用他们了。
不仅如此,之前参与和谈或者是赞成向后周称臣的一些人,也都遭到了李璟点前秋后算账,“都是因为你们,朕现在变成了柴荣的臣,都是你们的错。”
前文中,我们也提到,南唐朝廷早已乌烟瘴气,以宋齐丘和“南唐五鬼”组成的“宋党”,和以孙晟为首,常梦锡、韩熙载、江文蔚等人组成“孙党”,一直党争不断。
当初,冯延己向李璟提出取中原之策,甚至嘲笑先帝徐知诰是个“乡巴佬”,狂拍领导马屁,翰林学士常梦锡看不下去,多次向李璟进言。
“陛下,冯延巳常常跟他的小伙伴一起,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吹彩虹屁。这帮人太过于轻佻荒诞,您切不可听信啊!”
然而,李璟从来都是不听,一笑了之。
“哎,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常梦锡气得胡子都歪了。
如今,南唐向后周称臣了,有一天常梦锡听到冯延巳一帮人聚在一起聊天,句里句外都把后周称为“大朝”。
“哈哈哈,实在是可笑啊。”常梦锡缕起了花白的胡须,大笑起来,“诸位你们以前谈的,可都是怎么去引导我们国君去夺取中原,让咱们的皇帝成为统治天下的尧帝、舜帝这种圣君,现在怎么又开始自认是小朝了呢?”
一席话噎得冯延己一帮人屁都说不出来。
除了冯延巳之外,多年来一直在南唐朝廷中权倾四野的还有宋齐丘。他是南唐开国皇帝徐知诰的首席谋士,然而徐知诰的养父徐温并不喜欢他。
据说宋齐丘面试的时候,只说了二十个字,“养花如养贤,去草如去恶。松竹无时衰,蒲柳先秋落。”一首别致的小诗,让徐知诰很是欣赏,此后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为了应对徐温对自己的各种打压,宋齐丘只能以韬光养晦之计自保,借酒色混淆众人的视听。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还终日吟诵一些花街柳巷的淫词俚曲。
虽然自己主子的老爸不喜欢自己,但是宋齐丘还是尽心辅佐徐知诰。有一年,徐温将徐知诰调到润州去工作,徐知诰很不想去,竟然直接写了一份《辞职报告》。
宋齐丘知道后,立刻用烧火棍在炭灰上画了润州、扬州的简笔画,并且在扬州旁边写上“徐知训”三个字。徐知诰看到后,会心一笑,次日便启程赴职。
宋齐丘的意思很清楚,“你老爸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徐知训放在南吴的首都扬州,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早晚会惹出事情来。而润州与扬州仅一江之隔,到时候,你肯定可以捷足先登、迅速摆平。”
在润州的时候,徐知诰命人在府邸后花园里的池塘上修建一座亭子,搭上几块木板。
当他约着宋齐丘到亭中议事的时候,会命人撤去木板。
不仅如此,他俩还在亭子里面放了一座灰炉,不开口说话,也不比手势,直接用炉灰在地上写写画画,然后随即抹去,简直是将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
果然,没过多久,扬州大乱,徐知训被大将朱瑾所杀。徐知诰得知后,立即从润州引军渡江,杀了朱瑾,平息动乱。
从此,徐知诰的继承人地位稳固,宋齐丘自然也跟着一路青云直上。
徐温死后,徐知诰独揽大权,宋齐丘也顺理成章当上了宰相。又过了10年,徐知诰称帝,任宋齐丘为司徒、左丞相。
谁知宋齐丘还是不满足,竟然在朝堂上当众耍性子:“以前臣是布衣时,陛下也只不过是一名刺史。如今陛下做了天子,已经用不着老臣了。”
说完后,他随即拂袖而去,吵着闹着要归隐池州青阳九华山。
徐知诰也明白这个老伙计的心思,他再三派人去请宋齐丘回朝,最后更是派大儿子李璟亲自去请,宋齐丘才扭扭捏捏、磨磨叽叽跟着下山。
后来虽然宋齐丘几次被贬,可是很快他又重新得到重用。到了南唐第二任皇帝李璟时代,宋齐丘成了南唐太傅,兼任中书令。
大权在握的宋齐丘,早就开始广招宾客,结党营私,扩充个人势力。当时朝廷中很多想快点上位的大臣都依附宋齐丘,枢密使陈觉、枢密副使李征古都是宋齐丘的人,他们仗着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
在后周与南唐的几次战争中,李璟任用宋齐丘、冯延巳、陈觉等人掌握军事,结果前线是屡战屡败,在紫金山更是损失掉了4万大军,齐王李景达和陈觉直接吓得从濠州跑回了金陵城。
李璟召入冯延己、李征古等人,召开会议,共会军事。说到国家的危难境地和自己的捉襟见肘,“暖男大叔”李璟甚至掉下眼泪。
冯延巳看到皇帝哭了,连忙拿过来手帕安慰几句,没想到枢密副使李征古直接嘲笑起了李璟。
“陛下当治兵御敌,为何做出这种女子神态?如今您在大臣面前哭鼻子,难道是喝醉了不成,还是陛下您的乳母不在身边,您还没断奶呢?”
各位友友听一听,如此狂人,是不是太嚣张跋扈了。当时李璟的脸上就挂不住了,可是李征古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该干嘛干嘛。
有一天,司天监赶过来奏报:“臣夜观天象,有大灾祸要降临,皇上应该离开宝座,避位消灾。”
李璟就又召集群臣,问道:“现在天象异常,国家祸难深重,朕也累了,准备歇息清静一段时间,不知道国家大事可以托付给谁?”
李征古抢先发言:“宋齐丘是创造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厌弃繁琐的国事的话,可以让宋公全权负责。”
“是啊,陛下深居宫中,以后把国事全部托付给宋公后,事情先办后奏,臣等也可以随时入宫,陪陛下说说话,聊聊佛经,修身养性。”陈觉也在一旁帮腔。
听了他们的话,李璟眼巴巴看着冯延巳,期待他能说一句帮自己的话。没想到,冯延巳只是递给他一个饱含同情的眼神。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此事就这么办吧,从今往后,一切国家事务都交给宋齐邱全权负责吧。”李璟故意吩咐中书舍人陈乔草拟诏书。
等群臣都退下后,陈乔拿着写好的诏书草稿,长跪不起。
“陛下,您果真考虑清楚了吗?江山社稷、事关重大,一旦此诏发布,今后百官上朝可都要跪拜宋齐邱。到时候,普天之大,可是再没有一寸之地属于陛下您了。扪心自问,您忘得了当初先帝创业时候是如何艰辛了吗?就算是您自己甘心淡泊名利,可是别人怎么会允许您做一个田舍翁?”
李璟听了陈乔的话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起来:“多亏爱卿提醒了朕,朕差点上了贼人的当!”
说完,他一把抢过陈乔手里面的诏书草稿,撕成碎片,并将陈乔带进去内室,对着皇后锺氏和太子李弘冀说道:“陈爱卿是我南唐的忠臣啊,日后万一我不在了,你母子二人可以找他商量要事。”
自此之后,李璟决心要干掉宋齐丘等人,他派人向柴荣请示。这大叔还是很懂规矩的。
“此乃你江南的内部矛盾,放手去处理吧,朕就不参与啦。”柴荣将皮球踢给李璟。
随后,李璟先将李征古派到江南西道,让他担任副节度使,又免去了陈觉的枢密使。等人事布局安排停当后,958年12月23日,李璟下诏,历数宋齐丘、陈觉、李征古等人罪状,将宋齐丘软禁在九华山,陈觉流放饶州,李征古被赐毒酒。
宋齐丘到了九华山,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退隐九华山,也是最后一次。李璟下令,只在墙上打了个洞,往里面给宋齐丘送饭。
“当初我给先帝献计,将杨氏一族囚禁在泰州,难道,这就是我的报应吗?”宋齐丘长叹一声,上吊自杀。
李璟听说后,赐给他谥号为“丑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