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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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推一周, 浙一大马主任回到杭州，孟守僵一家三口立刻赶到医院。

“主任，我们商量好了。”石文珊话语急切, 仿佛家里坐满客人, 米却用完了，要在客人发现之前赶去超市。“换，我们换。”

马主任一点都不意外：国内肾脏移植不能买卖, 只能捐献, 僧多粥少，还涉及到配型和各地瓜分名额，病人等上半年一年、几年太正常了, 很多人到死都没等到匹配的肾脏--事实上, 每年国内得到非亲属捐赠的只有数百人。为了保命，病人的亲属尤其是母亲捐献肾脏占据绝大多数。

面前这位母亲对儿子的爱, 瞎子都看得出。

“请坐，请坐。”马主任见惯了心急火燎的病人，朝三人笑一笑, “这不是小事, 很多重要的事项和流程，我得和三位重申一下。”

三人觉得没必要, 碍着主任面子，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马主任清清喉咙，“我们来捋一下, 姚策的病情暂时没发展到换肾的地步，即使进一步恶化，首要选择是血液透析，一周两到三次, 部分可以走医保，不必住院，可以正常生活，我见过最坚强的病人透析了23年。”

这么多年？和冷冰冰的机器打交道？自己的血液顺着管子溜出去，在机器循环几个小时，净化之后再送回身体？

孟宏略打个冷战，本能地朝后瑟缩，一只熟悉的手臂搂住儿子肩膀，是母亲，像只老母鸡似的张开翅膀，把他护在羽翼底下。“医生，我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他才27岁，他儿子还小，医生，他8岁就和医院打交道，别人踢足球他吃药，别人学英语他吃药，别人唱歌跳舞他还是吃药，别人大鱼大肉，他不敢吃这不敢吃那，别人吃他就哭。医生，我这辈子就一个孩子，他是我的命，我欠他的，您救救他”

马主任叹息着，请孟守僵安慰嚎啕大哭的妻子，推了推眼镜才说：“那我们就确定一下，换肾。换肾是一劳永逸的，目前来说，技术手段非常成熟，缺少的是合适的□□。姚策年轻，身体底子好，只要通过评估，就可以上手术台，再扛过术后排异这一关，前途是非常光明的，像正常人一样健身、运动、工作，我个人是看好的。”

像正常人一样？孟宏略不喜欢这个词，不过，想到自己再也不必长期住院，再也不必与仪器打交道，再也不必，他就轻飘飘的，整个人可以飞到天空。

石文珊抽泣着的，“换，换。”

马主任说，“换肾的费用是50万，万一身体发生排斥反应，或者操作过程出现其他问题，移植失败了，我们需要立刻摘除。手术完成之后，姚策需要终生服用抗排斥药物，药物分进口和国产，不能走医保，每月费用大概在一万元以内；另外这种药物有副作用，会降低人体免疫力，感染和肿瘤几率比正常人大很多。除此之外，严格控制饮水量和盐分，不能劳累，不能生气。”

主任说了一刻钟，把事前事后解释的一清二楚，又说：“既然决定下来，请两位走流程吧，近期准备一下，放松放松，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

石文珊抹把泪：“调理呢，我针灸、艾灸，喝中药，每礼拜都去，医生特别好。”

孟守僵不肯，拍着胸脯：“医生，优先考虑我吧，我爱人身体不好，我当过兵，我身体壮。”石文珊立刻推丈夫一把，“胡说，你是男的，以后家里得靠你，再过几年我就退了。我单位也不忙，医生，用我的。”

五一假期之前，石文珊的单位领导找到她。石文珊长期请假，手中的工作耽搁了，和领导商量一番，离开工会主席的职位，成了普通员工，薪水也降了下来。

孟石两家托过熟人，马主任对两家是了解的，知道孟宏略的1型糖尿病遗传自母系家族，“两位不要争，得看一下两位的具体身体状况，不管是谁，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又对孟宏略说：“小孟啊，以后你可得好好孝顺父母，多陪陪你爸爸妈妈，你看，你爸爸你妈妈对你多好啊！”

孟宏略露出进入医院以来第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那当然，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我也就这么一个爸爸妈妈。以后我挣钱，什么活儿都不让他们干，马主任，我爸妈给我换完肾之后，身体会不会不好？有什么要注意的？”

马主任把保养事宜说了，也是不能劳累不能动气之类，按部就班给三人登记、检查、缴费，结果是等通知。

两天之后，石文珊在单位接到马主任的电话，语气郑重，不肯透露什么事，让她“和你爱人一起到医院。”

难道配型失败了？石文珊双手冰冷，她在北京咨询过，直系亲属之间匹配几率非常高。如果自己和丈夫没配上，怎么办？让儿子用机器透析？不不不，他会崩溃的，事实上，孟宏略已经崩溃了，不肯住院不肯服药，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与妻子吵架，打儿子，顶撞自己夫妻

让孟红林试一试？一个念头从石文珊心里掠过，随后被否决了：公公不会同意，冯依晨也不肯答应。

何况，也不一定配得上。石一帆？石雯雯？大哥？姐姐？

石文珊满脑子胡思乱想，给丈夫电话，打车过去接到他直奔医院，见到马主任不由自主流泪，却被后者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