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画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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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怀风正在作画。

纵然他所画的人物即使闭上眼睛都能描摹出那独特的风情，他仍是一笔一画分外认真，以近乎虔诚的态度慎重落笔。

候了他大半天，实在是看得赵宗宸十分不耐，搁下手中的茶杯就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难不成你还打算用这画像去给她说媒？”

云怀风笔锋一滞，却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抿紧了唇继续。

无趣地撇嘴，赵宗宸站起身踱过去看画，只一眼，就失了声音——

那是一幅《倚石赏梅图》，画中人物只有一个美丽的少女。

只见她正娇柔地斜倚在一方大青石上，一手微托着香腮，一手捏着一支翠绿玉笛，凤眸轻扬，神情愉快地欣赏那满园傲雪寒梅。

云怀风用了十二分心力：画中人发丝着墨细匀，衣褶用折芦描法，起伏转折回肠荡气，笔势流畅，佩环飘动，竟有“吴带当风”之姿。又以纵放笔意写梅，画面上枝条纷披，曲折蜿蜒，冷蕊寒萼，几可嗅得浮动之暗香。

梅花纯以水墨写成，而少女却是用工笔重彩绘就，强烈鲜明的色彩对比互为映衬，不仅使画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玄虚梦幻意境，更是格外突显出少女惊人的美貌。

“如镜取影！”赵宗宸看着这幅情神酷肖的画像良久才缓过神来，他喃喃地赞了一句，却又冷峻了脸质问，“你们真的打算以此为饵？”

云怀风默默搁笔，沉默地去洗净双手，又沉默地细致收拾桌面。之后袖手于画前，不言不语地看了半晌，方唤了云纪进来。

“小心些拿去装裱吧。”

待云纪将画取走，他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赵宗宸：“她都已经以身作饵了，如今又怎么会怜惜这么一幅画？”

“简直疯了！”

赵宗宸不敢置信，忽略了心里隐隐的刺痛。

只是正色规劝：“上回我问究竟有何等仇怨值得你们如此付出，你们避而不谈。原只是合作互谋取利，我自信纵不知你们底细也不会看错了人的品性。可是如今却越发糊涂了，几回相处我看你颇有君子之风，怎的行事如此偏激呢？”

“本不该交浅言深，但既然你我已成同盟，何不肝胆相照？”他深吸一口气，“我赵宗宸虽爱弄权使计，但对朋友还是向来赤诚相待的。实不忍见你光风霁月却成阴狠毒辣，你若信我，实言相告，我或可助你另谋他法，总好过你……以及她镇日里泡在污水潭一般。”

云怀风静默不语。

赵宗宸真是觉得心头火起，从来都是别人求他赐下恩惠，反观这对兄妹，自遇着他们起，他便事事受其影响。

虽说双方已经结成同盟，意图对付同一个敌人、颠覆同一片江山。但对方一直云遮雾隐的，所拟计划会很明白地告诉他，可他仍能感觉到背后还隐藏着些什么。

但是无论他如何表达善意，对方都不愿领情，不是沉默就是顾左右而他。

“罢了罢了……”赵宗宸气了一会儿，终究又只能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不了了之，“原与我无关，好心总被当成驴肝肺。你们爱卖身且卖身去，愿认贼作父也自己开心去！”

“王爷且放心，我们所图者并不会损伤王爷之利益。”云怀风轻轻开口，黑沉的眼瞳中藏着太多情绪，但语气却十分的真诚，“有些事是自己的伤疤，禁不得碰触，也最好不要再拖累别人一起背负。”

赵宗宸嗤笑：“哼，本王什么没见过。”言语里终是有些气愤难歇。

微微一笑，云怀风却不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话题一转：“那日王爷心血来潮去招惹方儒钦，倒也是无心插柳之举，素心与我商量后觉得既已如此，确实不如将水搅得更浑些。”

“所以就巴巴地借太子名义邀我过来，赏你作画喽！”懒懒地在一旁坐下，赵宗宸不无讽刺的说，“说实话，那日我也不过是趁机想打打方老贼的脸，可没想过要给你们创造什么机会。况且，本王现在要的很简单，要么得到《天堑布防图》，要么让陈定远那老儿去死。实在是看不出把方家父子卷进来有什么用。别把场面越弄越大，最后却让本王吃力不讨好！”

他冷冷一笑，眼中闪过噬血的光芒：“本王最讨厌‘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句话，而最喜欢的就是‘人若负我，百倍还之’这一金科玉律了。”

好像对室内骤寒的空气毫无知觉，云怀风洒然一笑：“王爷的处境我们也了解，亦知此次您的付出有多大。不过——您也应该明白您所求的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青年神情自若地坐在那里，意态洒脱闲适，风清云淡的模样更是让人心悦，半点也不会想到他说话的内容有多少惊世骇俗。

“你我所图者，亦非一图一人，而是大月陈氏的倾覆，以及他们追随者的毁灭！”

又来了！

赵宗宸微微皱了皱眉头，每次说起陈氏一族，这兄妹俩即便是在笑，那笑里的杀意都是挡也挡不住的，几若实质般伤人亦伤己。

云姓，难道是当年被陈氏灭国的那个云氏吗？可是当初云氏血脉不是已经被全部屠尽了么？更何况，便是云氏遗存前来复仇，怎么会这样明显的继续顶着这个惹人眼的姓氏啊？

而且他俩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国家是否还会存在，全然不像复国者该有的姿态！

但若不是，这样强烈的刻骨仇恨又从何而来呢？

还真是谜一样呢！

赵宗宸有些头疼又有些兴奋。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既然答应了和你们合作，本王的信誉是绝对好的。”他挥挥手，装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说说具体的行事方案吧！”

“敢不从命。”青年不以为忤，眼中睿智的光芒堪比艳阳。

方墨林心中不满，却也知道国事为重。就是面对着眼前这个搅乱了父亲七十大寿喜宴真正的罪魁祸首，他也能面带微笑，自觉涵养工夫也不算差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混乱，耳旁响起对方看笑话一样的调侃，他真是忍无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