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正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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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那么小的冰块反而很不好雕刻。

荧背对着金鹏，离她远了些，几乎到了洞口。

她一会被冰的不得不放下稍缓，一会手中的冰块滑出她手，甚至随着她体温的熨帖，化出一些滴滴答答的冰水，稍不留神又能冻在她手指间。

除了这些，下刀也极为费劲，只能慢慢磨。

或许是之前睡得太多了，此刻天色黢黑，凌晨梦晓，她仍然兴致勃勃毫无睡意，专注着手里的事，不时与金鹏闲谈几句。

时间在两人各自的安逸忙碌中悄然而过，澄明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是冰天雪地中的暖意昭昭。

直到荧完成了手里的作品。

她自知自己雕不出什么人形来，因此倒也没企图雕刻出一个小金鹏。

荧对自己手里的东西还算满意，她悄悄地收进空间里，站起了身。

天光大亮，雪色连天。

昨晚的连绵大雪早已停下，荧长舒一口浊气，清凉的空气润着她的喉舌，足够醒神，足够干净。

人很难对大雨或大雪之后的太阳说不，即使它不远万里而来的热量早就被这沉淀千年的冰川耗尽最后一丝余热。

这是荧在暗无天日的七年里第一次见到太阳。

荧微微眯起眼，忍住不适，直视那灼目的曜日。

它太过耀眼，以至于无人可以窥其形体，只能在它散发的光芒下低头，再扬首赞美它离去之时施舍的黄昏。

荧直愣愣看着，蓦然间想起从雨神的梦境中醒来时看到的某个画面，那个日晕中的人影是谁？

视线一黑，荧的眼睛被从那不谦卑的直视中解救出来，金鹏抬手捂住她的眼，叹道：“谁的眼睛经受的住直视正午的太阳？”

荧在漆黑中似乎还能看见许多太阳的白噪光影，她眼睛酸胀，确实不太好受。

“你也不可以吗？”她好奇问道。

“不可以。”

荧觉得稀罕，追问道：“魔神呢？”她问出才想起，她在雨神的梦境之时，也从没见其他魔神堂而皇之地凝视高悬的太阳，阿尔忒弥斯也没有。

金鹏沉思片刻道：“我不知道。”他见荧似乎很感兴趣，又娓娓道来：“我不知道魔神是否可以做到，但我们仙人，或许可以神行千里，削山凿岩，影响风雨雷电，但永远无法影响天空的力量。”

“日月星辰的光芒会被乌云遮盖，却不会因为谁的元素力消失无踪，它永远不受人力影响地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我眼中的太阳和你眼中的太阳是一样的，无法直视。”

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睫在金鹏微凉的掌心中撩了几下，金鹏感到痒意，敏感间发觉掌间的肌肤雪腻柔滑，与他雕琢一宿的冰柱截然相反。

金鹏想起自己一点一点修刻的每一个部位，这手就再也不能坦荡地捂在荧的脸上。

他仿若被狠烫了一下，猛地抽回手背过身去。

荧的眼睛在这一会已经舒缓，她又被自己的冰雕勾住了心神，兴冲冲地旋身往自己的冰雕看，然后被惊的说不出话。

那是她在空中骑着驺吾，信马由缰蓦然回首的样子，长发随风飘扬，却在少女的动作下优美地回旋，缠绵上她的眼角眉梢，是轩轩若朝霞举的顾盼神飞。

玄冰铸就，冰莹剔透，宛如九天玄女羁马遗世。

“这……”荧目瞪口呆，仿佛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这发丝也太过柔软了些，包括驺吾的毛发，要不是凑近确认这确实是冰雕的，她真以为是什么柔软的材料梳就的。

荧看一眼自己再看一眼金鹏，满眼惊叹着挤出一句话：“这还六七分？”

“她似乎比我都好看。”荧手舞足蹈地虚虚抱了抱自己的冰雕，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欣赏，看着金鹏的目光如同看着这辈子最敬佩的神仙，她希冀道：“这是不是要送给我呀？”

金鹏见她雀跃激动的模样，微悬的心定下，眸中亦染上温柔的笑，“毕竟是冰雕，自然不如你的鲜灵姿容……”金鹏说到这里声音淡下，顿了顿，转而道：“本就是为你雕琢，你要带走……也无不可。”

荧并没注意金鹏话语断续的异常，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冰雕，听闻此言更高兴了，却惆怅道：“可是，它是冰，在外面拿出来会化的吧。”

金鹏沉默片刻，低声道：“……不会，我加持了元素力。”

荧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自己的冰脸，回身兴奋地抱了抱金鹏，“你太厉害了哥哥！”

她说完又想起什么一般沮丧地耸拉肩膀道：“你这样都让我不敢拿出自己雕刻的东西了。”

金鹏却眸中微亮道：“是送我的吗？”

荧犹犹豫豫地扒拉出了背包里的冰蝶，它算不上好看，甚至只是刚刚有了蝴蝶的形状，细节处也雕琢的磕磕绊绊，是连冰荧裙子上随便一片羽毛都比不过的简陋。

荧捧着蝴蝶感到自尊心受挫，否定道：“不是送你的，我只是……自己雕来试试。”

金鹏的视线错过那只冰蝶，看到了让他呼吸停滞的一幕。

荧原本白皙曼妙的纤纤玉指，指腹手掌出现几道红肿交错的伤痕，伤口的血凝住，手心指节已经全是紫红的冻疮。

冰块太硬太冷了，她在用力之时难以避免地伤了自己，却一整夜没有半点呼痛的声息。

荧心一跳，暗恼自己的大意，她急急收回手藏好，右手抽了一半却被一只手猛然攫住小臂。

荧除了那次遇到雪妖，从没在金鹏身上体会到这种侵略和压迫感，且还是对着她的，她略微挣扎没有挣动，低下头不敢看他。

金鹏慢慢靠近她一步，荧小小地后退一步，倒不是害怕，她只是太心虚了。

荧偷偷瞄了一眼金鹏的脸色，他冷冷淡淡地没有一丝笑意，俯视她的猫眼亦是严肃。

就在荧以为金鹏要责怪她时，指尖被注入一股暖流，它缓缓流淌过她通身的筋脉，如同润物的甘霖。

荧惊异地见到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在急速愈合，连冻坏的肌肤都恢复如常。

金鹏仔细检查了荧的手，确认没有剩下伤口才放开她，不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受伤了不必隐瞒我。”

他似乎察觉了什么，再次探了探她的筋脉，声音诧异道：“你……你的体内原本就有一些元素力，虽然少，但确实是你的。”

“并且，你的筋脉柔韧顺畅，似乎一直被元素力温养着，按理说，我的元素力注入人类的体内并不留存，只会逸散，你却可以储存。”

荧听得一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道：“这是不是说，我也可以运用？”

金鹏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