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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76章 迁乔木请舅舅分家,上县城陪妈妈散心1
忠仁说道:大舅爹爹,今个晚上请你来分家。大舅笑道:你们兄弟处的蛮好的,分家哪要我呀。忠仁道:规矩礼呀,作兴请舅爹爹呢。丁大舅道:那你二舅回去了?忠仁道:我请了二舅,他说有大舅就行了,他着急回去有事了。姨父杨士成道:既然大成子请你了,你就留下吧,是不是不放心加伟。大舅道:加伟不碍事,放学看我不在家,自然就去跟娣家的。士成道:那还有什么话的。大舅道:那好吧,我先去你姨父家玩玩。忠仁道:姨父也不回去,晚上也留下来压压阵。士成笑道:姨娘亲如旁人了,姨父说话没得用。忠仁亦笑了起来:说话有用的,都是老长辈,哪能没用呢。大舅说道:好了,你去忙吧,我们到路口转转。
两人在路上转了一圈,士成道:大舅,要不要去睡会儿?大舅望望天,道:用不着睡了。两人便去赵家南屋。小丽嗲嗲何连成坐在门口抽香烟,三人打了招呼,小丽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见有人说话,走出房门口,说道:舅爹爹姨爹爹来了。遂叫春梅搬了板凳,大舅问道:这个是你家什尼亲戚?小丽道:我舅舅家的大闺娘。丁大舅道:那不是忠志大姑家的吗?小丽答道:嗯。大舅道:还是小时候看过的,长成大姑娘了。春梅有些难为情,走进房里,大舅问小丽:丫头多大了?小丽答道:十八了吧,比老五小一岁。大舅道:侠子生的蛮好看的,将来的五外甥媳妇没话。杨士成笑道:大舅做媒做惯了,真是三句离不开本行。门口的连成说道:也能呢,老亲做小亲,不生分。大舅自带舵道:我们没得事嚼了玩的,还要两个侠子肯呢。大舅又问小丽:收拾被窝行李做尼?小丽道:晚上搬家呢,搬到新房子里。大舅道:今个晚上就搬了?小丽道:大哥说了,今个晚上开过分家会就搬过去。大舅打趣道:这三间房子空下来,我们以后再来走亲戚就有铺场过宿了。小丽道:舅爹爹恐怕睡不安稳的,据说这房子要拆的,生产队里要收回屋基地做旱地呢。大舅道:大外甥媳妇怎么没来收拾呀。小丽道:大嫂早上起来就收拾好了。小丽收拾停当,对大舅等人道:后去吃晚饭。众人走出屋子,忠礼过来说道:正请你们吃晚饭呢。
桌上酒杯筷子已摆好,大舅连成上坐,广后大爷姨父对席。赵妈妈在锅门口烧火。忠志喊她上桌子,赵妈妈不肯:我又不吃酒,坐在那里受拘束,不如我荤汤泡饭吃吃。大舅听了,亲自上锅,对赵妈妈说道:今天晚上是共家最后一顿饭,你无论如何都得坐桌子的。在忙着洗菜的秀萍,拉起婆婆:叫你上桌子你就去吧,我来烧火。
赵妈妈拗不过,站起来掸了身上的草灰,去了堂屋和姨娘一起坐在桌子东边,忠仁忠义坐在西边,忠礼忠志小弟兄俩挂角,上了热菜,斟了酒,四兄弟端起酒杯敬大舅,大舅摆摆手,道:这杯酒先敬你们妈妈,这是最后一顿共家饭,明天早上就各烧各的了,单独过日子了。忠仁道:听舅爹爹的,我们兄弟四个敬妈妈。赵妈妈笑道:还讲这个礼,妈又不会喝酒。大舅道:少咪些。赵妈妈咪了一口,道:乖乖,太辣了。姨娘道:赶紧吃筷菜。赵妈妈道:妈不吃酒了,你们陪大舅亲家爹爹多吃些。说着离开桌子去锅屋烧火去了。
众人推杯换盏,妯娌三个也上来敬酒,大舅道:不跟四外甥媳妇喝酒,她酒量大呢,我汤过她厉害的。一旁的连成道:她在家不吃酒的一个人,这么大酒量呢。小丽道:小时候,我两三岁,看你喝酒,偷偷地尝了一口,就觉得好喝。众人说说笑笑吃了几酒壶。大舅道:吃过晚饭还要搬家,我们就少吃些吧。众人都说好,于是收起酒杯吃饭。
吃好晚饭,士英等收拾桌子,上锅屋洗刷锅碗,姨父姨娘道:我们回家了。忠仁兄弟一再挽留,姨妈道:你们分家,我们也插不上嘴,像个木头人似的。坚决不肯留下来,众兄弟只好随意。忠义送到路口,姨妈道:你回去吧,姨娘向道你两句,你既是我姨侄,也是女婿,你家的事由老大做主呢,你少说两句,你们在城里生活得蛮好的,不要小眼睛眶子,掂记着共家置下的那些缸坛瓦罐,那些个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肚量放大些。忠义道:这个我晓得,我一双筷子都不会要的。杨士成也道:不是我们不愿意留下来,四娘嘴有些个不大上线,你姨娘嘴也快,听不顺耳的会说上两句,惹她吵天沸地的,大舅在就行了。忠义道:那你们慢慢走,我明天没走呢,你们过来玩。姨娘道:肯定过来的,乍分家,你妈妈心里肯定不舒服,我来陪她散散心。
送走姨父姨娘,忠义回到屋里,大舅和忠仁在说话,忠义问道:大牛他外公爹爹呢?忠礼道:上南屋睡觉了,他也不肯留下来。大舅道:亲家也是个明了之人。妯娌三个忙停当,忠仁喊她们进屋,大舅坐在桌边,面朝南,忠仁赵妈妈坐在旁边,其余人站在左右,侠子们在小桌边吵闹,忠仁对文巧道:大巧子把弟弟妹妹们带到西头房里去。春梅文巧领着几个进了房间里。忠仁道:我先说两句,今个儿把舅爹爹请来给我们分个家,新房子砌好了,今天夜里我和老四就搬到新房子里了,新房子隔这么远呢,煮儿烧的来回跑不方便,那边锅也支好了,实际情况呢也不适合再共在一块了,以后兄弟们就各过各的了。忠仁鼻子酸酸的,说不下去,赵妈妈也在抹着眼泪,丁大舅道:分家是喜事,高高兴兴的,兄弟们不可能一辈子共在一起的,终归要分的,大妹子,你不要难过,大成子,你继续往下说。忠仁继续道:共家也没什么要分的,新房子我和老四的,这边四间是老三老五的,他们兄弟俩三两年后砌新房子,之前话说过的,我和老四会贴他们的,其它的缸坛瓦罐锅铲勺子的也不值多少钱,每家分些个就行了。赵妈妈哽咽道:就是小五子还没成家呢。忠仁道:妈,您放心,老五我们不会撂得的。大舅说道:中午忠仁留下我,我估计是谈分家的事,我就摆在心里的,按理说呢,你们兄弟妯娌几个共的都不丑,以后也不会对你们的妈妈和小兄弟不闻不问的,但是我们家有个乡风,老早辰光传下来的,分家的时候要写个分家书的,有些东西要写下来,不是凭嘴说的。忠仁对忠礼说道:老三,你去把笔和纸拿来。忠礼去了东屋,拿来钢笔和信笺,大舅道:有算盘再拿一个来。赵妈妈道:算盘在西头房柜子上呢。秀萍进房间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大舅道:既然你们请我来分家,那我就按规矩礼来。我说,小三子你写,先写草稿子,说的不对,你们也可以说,第一个呢,老妈妈,贴多少钱多少口粮,第二呢,老三砌新房子怎么个贴法,第三呢,老五的问题,他现在还在读书,上书房要钱,过两年找丈人要用钱,砌房子要钱,起码要等他成了家才能不管他,大家伙就这三条先商议商议。众人都在心里酝酿,小丽嘴快,说道:三哥以后砌房子,他自个儿认一半,我家和大哥加起来认一半,这回不要三哥认,他又没得房产。大舅道:四外甥媳妇这条说的在理,这个呢,只能按以后大势上房子造价算,忠礼砌楼房,你们也贴到一半呢?忠礼道:不会的,真有那个能力砌楼房,都不需要你们贴钱了。大舅道:他也就这两三年内砌的,东西材料不会涨到那块去的,大舅做个主,老大老四每家贴四百,吃亏讨便宜都是自家兄弟。忠仁两口子忠志两口子表示没意见。大舅又道:三成子,把刚才的写下来。忠义道:老五现在读书,以后找亲事砌房子,一切等类,大兄弟四个平摊,用多少算多少。忠仁道:妈和老五的口粮,等粮食收上来,缴给公家的,剩下的先称给妈,零用钱按月给。赵妈妈道:妈不吃烟不喝酒的,用不了多少钱,要么就出出人情钱。大舅道:以后分开了,就不要你去应了,舅舅家姑姑家有事,他的小弟兄们去应酬就行了。忠仁道:实在要应的,我们筹钱给你。大舅道:下面呢,就是分东西。赵妈妈从口袋里掏出裹着的手巾帕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这里面还有二百多块钱,拿去分了。忠仁道:妈,钱你收起来,留着你自个儿用去。旁边的士英,拿起手帕塞到赵妈妈口袋里,说道:把你就拿着,哪家就缺这几十块钱。赵妈妈道:你们也才砌了房子,手头哪块宽裕呀。士英笑道:你放在箱子里,哪家缺钱了,再跟你去借。小丽道:奶奶你放好,当心我给你偷去?话音未落自觉失言,吐了下舌头,士英笑道:你不是没拿过的?小丽假装生气:大嫂,你不厚道,当着舅爹爹的面倒我咸菜梗子。秀萍道:听不懂你们在说的什么。小丽道:小侠子,你不晓得就不要岔嘴。秀萍道:你比我大多少呀?都充老鸡子了。小丽道:没用,大一天是你老姐姐呢。忠仁道:大舅爹爹在这里呢,只听你们话没得底。丁大舅道:妯娌们这样子好,没得记在心
士英等人不再作声,大舅道:按规矩礼,作兴提个大桌子给长头孙子呢。小丽夹不住嘴:二哥,你明个把它扛到城里去。忠义笑道:我才不要呢。小丽道:文兵不要了,照派理是我家大牛的了,赵忠志,你要不要?忠志道:该派大哥家的。小丽道:我说着玩的,桌面子都七拱八乔的了,一条腿也忽掉了,哪个稀罕呀。士英道:我家也不要,还摆在老屋里。赵妈妈道:河码头沤几根桑树棯树,过些日子拖上来,吹吹晒晒,秋后叫志国来打两张,碗呀筷的,每个房头分些,木船是队里的,铁锨叉子之类的还算共用的,大忙时一起用。分配停当,大舅叫忠礼誊好,然后又读了一遍,兄弟们没意见,在分家书上摁了脶记,大舅道:我是中人,我也摁个。然后把分家书递给赵妈妈,并且说道:你收好。赵妈妈叹了口气道:要不要这东西又紧干呀,心色好的,不写也会按照说的去的,心色不好的你就是写个十张八张纸也没得用。大舅道:说得也是,不过我这几个外甥及外甥媳妇都蛮好的,分家分的欢喜乐笑的,分家分打起来的,我见识的多呢。忠仁问忠志:老四几点了?忠志看了一下手表道:十点多了。忠仁道:快些,时辰到了,搬家去。兄弟们走出屋子,赵妈妈道:要我跟你们去忙忙呀?忠仁道:不用了,你和他三妈带好侠子,老二老三跟我们去忙忙。赵妈妈对士英小丽道:晓得先搬什尼后搬什尼。士英道:晓得,我都搬过两回家了。小丽道:日里你不是向道过了吗。忠仁跟大舅打过招呼,兄弟四个没出院子呢,忠仁停下来对妈妈说道:妈,你明天不要起早煮早饭了,我们不来吃早饭。赵妈妈心下有些伤感,淌着眼泪,道:明个早上还过来吃。忠仁鼻子酸酸的,说道:不了,我们自己烧了。遂喊了声妈,竟哭了起来,几个弟弟拉住妈妈的手,失声而泣,忠仁道:我对不住我嗲,到底还是把家分了。赵妈妈抹了眼泪,说道:不丑了,你领着兄弟们共在一起五六年了,乖乖,你们不哭了,去忙吧。大舅道:乍分开了肯定有些舍不得呢,以后弟兄们好好相处,分家不分心就行。忠仁抹了脸上的眼泪,说声:妈,大舅,我们去搬家了。兄弟四个遂去了南屋。
搬家事先择过日子时辰的,忠义忠礼去了新屋,红砖红瓦,高高的檐口足有九尺余,崭新的木板门贴着红纸黑字的对联,对联是忠礼写的标准隶体字,上联是燕啄新泥春正暖,下联是莺迁乔木日初长。这是忠礼特地在楹联大全上选的一副对联,兄弟俩各自帮忠仁忠志开房开了门,拉亮了电灯,瞬间屋里灯光明亮,不似油灯昏暗摇曳,等了几分钟,吉时已到,兄弟俩点起了鞭炮,士英小丽各自端着净桶进了房里,忠仁忠志端着酱盆进屋放在地上。兄弟间相互道了吉祥话,然后便将南屋的被窝行李日杂用品陆续搬进新房,直忙到凌晨两点多钟方才睡觉。
早晨天刚亮,土英小丽起床在各自的锅屋里烧早饭,至此兄弟俩另起炉灶,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赵妈妈一夜没睡好觉,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一声鸡叫又把她惊醒,急忙起身掏灰刷锅。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她借着晨光去东山头草堆,扯了一畚箕穰草,坐在灶膛门口,找火柴准备点火,忽然想起今天老大老四两家子不过来吃早饭,心里一阵不舒服,坐在那里望着灶膛发呆,眼泪湿了双眼,也不知坐了多晚,天已大亮,秀萍进了锅屋,见婆婆坐在锅门口,遂道:小雪奶奶,你一早上起来做呢?赵妈妈道:本想煮早饭的,一想起他们自家煮去了,心里难受,发了一气子呆。秀萍揭开锅,锅里没米也没有水,说道:锅里水都没放,你就着急烧火了?赵妈妈苦笑了一下,道:忘了放水了,年纪大了,没得头脑子了。秀萍道:大哥和老四他们不过来吃,我们和二哥还要吃早饭呢。赵妈妈道:那你放水,淘米去,我来烧火。秀萍放了水,赵妈妈点着穰草,秀萍又去河码头淘了米。早饭烧好,赵妈妈喊起大舅及忠义吃早饭,吃过早饭,大舅告辞,忠义忠礼一再挽留,大舅执意回家。
丁大舅前脚刚走,后脚二姨娘便到,赵妈妈说道:大舅刚走,留他吃中饭不肯,不晓得他着急回去做呢,你早一脚来,他还没走呢。二姨娘道:他是船头没刮子,扒根草都能把他绊住,走到哪滩嚼到哪滩,你不信,他天晚看能到家。忠义道:大舅他寿大呢,大半辈子了,也没得个精神担子,不焦心思。赵妈妈问二姨娘:二姨夫呢?姨娘道:他本来是要来玩的,前庄的叔伯大姑走得了。一大早上来把信,去出烧纸礼了。赵妈妈道:你早饭吃了?二姨娘道:早饭还真没吃呢。赵妈妈道:一起上锅上吃去。老姐妹俩坐在锅屋小桌子旁,边吃饭边谈心,二姨娘问道:我本想早点过来劝劝你的,看你气色,我心思多焦了。赵妈妈道:一大早上坐在锅门口犯过茨菇愣了。二姨娘道:家终归要分的,兄弟们不可能团在一起一辈子的,兄弟没话,妯娌们还会有话的,昨晚上没吵包?赵妈妈道:没吵,我以为四娘会闹闹的,没想到她昨个晚上倒还安稳。二姨娘夸道:其实几个姨侄媳妇都不坏。老姐妹俩谈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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