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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6章
杜云鹤自护着赵六而去,而他因听闻死了人,本能地便快步入林,彼时火把的光闪烁,照的树林中光怪陆离,若鬼影烁烁,而若干大人身影之中,是那个小小地人影,伶仃立在众人之间。
白樘不知的是,一念生,一意动,不免便牵出更多来。
他一探素闲庄,二抱凤哥儿回庄上……这两件事,却都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起初白樘不以为意,毕竟对他而言公务在身,亦是最要紧的,分/身分心给素闲庄也不过是一时之兴而已,何况他此行紧迫,又着急回京,是以一刻也不耽搁,事情定了后,便立刻启程。
然而在半路上,却总觉着心神不宁,总觉着似乎忽略了什么……
他经年办案,六感自跟寻常人不同,一旦发觉异样,便细细寻思先前自个儿的一言一行,可自省之下,却觉着一切皆都规矩严禁,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只除了……
——那一遭儿的素闲庄之行,对他而言,却是破格所为了。
白樘心头一凉。
一念至此,顿时便把素闲庄内的情形遍想了一回,那清幽偏僻的庄子,仗着本地民风淳朴又没有得力的护院……偌大的一座庄园不停地在他心底眼前闪闪烁烁,如此毫无防备的宅邸,惹眼的小凤哥儿,曾经谢二的纠缠,青玫之死……倘若再被个歹恶的有心人盯上,只怕……
一直到两个字没来由地跳出在眼前:灭——门。
当这个字眼儿出现之时,白樘眼前也似有白光闪烁,顿时明白了这半路困惑他心的到底是什么了。
鄜州大牢的逃狱——昔日恶贯满盈最喜潜入孤宅灭人满门的王典,曾经栽在自己手中,却始终凶性不改的那人。
素闲庄,王典,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却偏偏碰在一起,白樘再无他念,只勒转马头,不由分说地打马往回!
他不知自己这一番推测到底会不会成真,只不过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便不能等闲视之,何况他素来极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并不是无来由的,而是多年办案累积的经验,跟猎者对于恶物的天生敏锐。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所料不错,且正及时来到,救了云鬟……再迟一些,便不知道究竟会如何了。
然而白樘心底却毫无喜悦之意,反而有着深深的懊恼。
白樘极难忘记那一幕。
——将俘获的王典同党扔入厅内后,在王典错愕之时他闪身入内,果然趁其不备击伤了王典,然而这贼人却甚是奸猾,竟顺势倒退出去。
白樘本要将崔云鬟拉扯过来,却因此而差之毫厘,他能察觉自己的指尖儿蹭过那女孩子臂上的罩衣一角,但明明感知,却无论如何都握不住了。
只眼睁睁地看她被带着往后,木匾额砸落下来……
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所致——倘若他不曾兴动来探素闲庄,也不曾多事那夜抱她回庄子,王典又哪里会留意到这些,又怎会意欲借此来要挟他?
当时在场的众人都觉着是他救了素闲庄上下,然而对白樘而言,却反而是他差点儿害了这一庄子的人,还有……凤哥儿。
先前他兀自能气定神闲地将她从鸳鸯杀的手中救回来,毫发无损地……但是这一回,俨然失手。
故而后来……竟差些儿失控……
白樘握着书卷,双眸虽是看着书页,神魂却已浮动。
忽地听耳畔浮生唤道:“四爷,四爷?”
白樘一怔,定睛看去,却见任浮生走到跟前儿,说道:“四爷,差不多要歇着了罢。”
白樘垂眸道:“你且去罢。”
任浮生答应了,转身欲走,忽地又停下来,看向白樘,白樘问道:“还有何事?”
浮生盯了他一会儿,才笑道:“没别的事儿了……四爷若是找我,就叫一声儿,我在隔壁自会听见。”
浮生迈步出门,他将门带上,却并不立刻离开,只是皱眉默默地。
而此刻浮生所想的,却也是在素闲庄内的情形……那日待他赶到,远远地看见白樘举手击中王典天灵盖,走近了看,才见果然是四爷将对方一招毙命。
他跟着白樘这许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样利落地杀人,昔日不管是再多罪大恶极的凶犯,若是白樘出手缉拿,多会留对方一命,好待仔细的审讯记录,像是今日这般出手便是狠招的,还是头一次。
可是浮生却总是不敢问出来,只得把此情埋下罢了。
两人一路披星戴月,紧赶慢行,月余终于回到京中。
白樘打发浮生自回家去,他却并不回府,只先去拜见当朝的丞相沈正引。
相府的门上见了是他,忙迎出来,笑道:“四爷回京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白樘道:“才回,相爷可在府中?”
门上答应,不敢耽误,忙入内通报,才穿过角门,里头早有人出来迎着,自引白樘入内而去。
不多时来至沈相书房,白樘入内,书桌后有人转了出来,却是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子,容长脸,身形偏瘦,长髯飘飘,正是本朝丞相沈正引。
白樘上前见礼,口称“恩相”,沈正引踏前一步,含笑扶着,道:“衡直一路辛苦,不必多礼。”因亲搀着手儿,便同到了里间落座。
两人略寒暄几句,白樘便把鄜州的情形说了一遍,因道:“先前我叫人带了密信上京,恩相只怕已经看过了?”
沈正引点头:“已是看过了,现如今那花启宗还是不曾缉拿归案么?”
白樘道:“已经查到此人踪迹,因卫铁骑前些日子正在鄜州,我便叫他领了人亲去追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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