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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章 第3章
又能在内宫纵马、出行无忌,想来也只有那位了,可他怎么会在此刻出现
算算时间,那位此时应当还在西北戍边。
还没来得及细想,秦姝意揉了揉额头,拉着春桃道:“我没事,不必苛责他们。”
春桃心疼自家小姐,放下帘子细细看着秦姝意的额头,她皮肤白嫩,又极易留疤痕,现下被撞的地方已经起了一圈红,突兀极了。
“吁!”安静的宫道上传来一阵骏马嘶鸣声,行进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又听得个男子清冽的嗓音,“方才惊了你们的马车,对不起啊!”
哪里有一点做错事的自觉。
春桃听了更气,正要与那人理论,秦姝意忙摁下她的手,兀自掀开了帘子。
只见不远处停着匹通体雪白的银鬃马,青年一手勒着马缰,一手弹了个响指,本是极浪荡不堪的做派,却掩不住那通身的贵气。
他束了高马尾,戴着顶镂空银冠,平添几分冷然,剑眉扬起,一双丹凤眼挑着漂亮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处长了一颗小痣,薄唇勾着笑。
整个人沐在骄阳下,愈发显得桀骜不驯、意气飞扬。
只一点,那人穿着一袭石青色绣竹暗纹的锦袍,二人如今正值金玉一般的年纪,遥遥相对,倒颇有几分心有灵犀的意味。
果然是他。
恒国公世子,裴景琛。
秦姝意福身一拜,轻声道:“世子无意之失罢了,妾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应淑妃娘娘宴请,万不敢耽搁,还望世子放行。”
随后,示意车夫离开。
裴景琛玩味地笑了一声,“哦?那就走吧。”
得了许可,马车才继续行驶在漫长的宫道上,绑着铁皮条的车轱辘轧过青石砖,传来一阵阵“咯吱咯吱”的轻响。
青年伸了个懒腰,目光幽深,心口处却传来一阵细微的痛意。
方才的少女礼节周到,言语间却是一点都不客气,他本无歉意,都走出好远,突然想起不该刚回京就给姑母惹事,又担心御史台那些老匹夫找麻烦,这才匆匆折返,敷衍给了个台阶。
这姑娘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胆量却不小,不惧高门、不显怯懦,他这几年跟着父亲戍边,却不知临安城何时出了个这样的人物。
便是将整个临安翻过来,也很难找出与他家世相当的女子,寻常人见了他下马跪拜也不为过。
她倒是有底气的很,这脾性不像久居京中的闺秀,倒跟那上阵杀敌的北狄女将有几分相似。
骏马上的青年迎头看向太阳,眯了眯眼,这才走了几年啊,难不成京城又变天了?恒国公府的名头就这么不中用了吗?
不可思议的裴世子咂了咂嘴,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姑娘的模样,明眸皓齿、柳眉薄唇,眉眼间颇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跟记忆中的人对不上号。
而马车里由着春桃轻揉额上伤口的秦姝意眉心微蹙,也不由得想起方才见到的青年,他如今远比记忆中要漂亮张扬得多,性格也更纨绔些。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临安百姓对这位天子外侄的评价,“不拘礼教,桀骜难驯”,如今看来这八个字倒是总结得很精辟。
难怪他会被恒国公上书绑到了西北,美其名曰:“父子上阵”,裴将军想来也是在磋磨他这副懒散的习性,不出意外的话这裴世子应是刚回京,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回临安呢?
前世与他的初见,是在和萧承豫的婚礼上,司仪正要扬声道:“夫妻对拜”,却听得府外传来阵阵马蹄声,秦姝意兀自掀了半边盖头去瞧那位不速之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万众瞩目的脸。
他穿着一身乌金色麒麟轻甲,如缎子般柔软的乌发高束在脑后,颊边垂下两绺以玉珠点缀的细辫,劲瘦的腰间配着把薄如蝉翼的银剑,一双丹凤眼里仿佛结着三尺寒冰。
这人脚上穿了一双墨色云纹锦靴,料子自然是上乘,鞋侧却磨损不平,想来是风尘仆仆一路赶到,虽然来者皆是客,但这世子一进门便摆出气势凌人的架子,饶是秦姝意也对此颇为不满。
看到她不悦的眼神,裴世子似乎愣了一愣,抿紧了唇,脱甲卸剑,内里穿着一身大红色素面直裰,通身气度却似脱胎换骨一般。
若说方才是战场上凛然肃穆的常胜将军,如今便像花团锦簇的清贵世家公子,姿容昳丽,清瘦挺拔,满室华光集于一身,风头甚至压过了一旁的萧承豫。
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新郎。
红衣青年径直走到她面前,递上一杯茶,自己则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薄唇上还沾着润泽清澈的酒液,接过随侍送上的礼盒,温声道:“秦姑娘,略备薄礼,贺尔新婚。”
他唤一句姑娘,不以王妃礼相待。
可她已嫁给旁人,从此便是生死无关。
酒不醉人,是人自醉。
礼盒包得精致贴心,那是一把七弦焦尾琴,上篆断纹流水,琴头系着根红线,音色广和古朴,秦姝意爱之如珍似宝。
可惜在求死时,这把琴也随她葬在了冷宫的火海里,百年名琴七弦焦尾,最后还是殉了主。
“淑妃?”裴景琛低喃了句,长腿夹住马腹,一甩缰绳,竟也是后宫的方向。
今日天气难得不错,他的心脏却彷佛被人轻轻攥住,扯了又松,胸腔处传来速度偏快的心跳声。
一声声,彷佛催命的鼓点。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那痛意并不剧烈,却十分煎熬,如同万蚁噬心,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后,身下骏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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