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雄主的阴影(1/1)

首发：~第112章 雄主的阴影

云妃的寝宫华蕊殿，阳光从繁复的窗格里照射进来，照在刘备的脸上，许多小方格的影子将他的脸分割开来。

对面云妃拿起茶盏，茶盏里的阳光很耀眼，将茶汤照得很透亮。

“爱妃，你非要趟这个浑水吗？朕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朝堂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些大臣都是人精，他们都有自己的派属，每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刘备想劝她回转心思，把精力放在服侍自己上来。但他也知道云妃为何这样，所以劝得不甚坚决。

云妃轻启朱唇道：“陛下，臣妾为什么管这事，还不是要自保吗。臣妾不想皇上百年之后，重蹈戚夫人的覆辙。”

“戚夫人，哦，不会的，不会的。吴皇后不是吕后，她温婉贤良，不能和恶毒的吕后相比。”刘备没有想到云妃将自己的未来的境遇与被吕后做成“人彘”戚夫人相比。

人彘，就是吕后发明的。而遭受人彘之刑的最有名的就是戚夫人。可谓是天下最狠毒的刑罚之一了。

人彘就是把人的手掌与脚掌剁掉 ，并挖出眼睛，用铜水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使其成为哑巴。然后再割去鼻子，使其失去嗅觉，拔光头上的毛发、睫毛，并抹上一种药，使毛囊脱落不再长毛发，使其成为恶鬼一般。然后，将受刑人丢进茅坑里，这就是所谓的人彘。

“陛下，您看他们咄咄逼人的架势，能善待臣妾吗，不会，绝对不会。臣妾如果不能保护自己，下场一定会和戚夫人一样。”云妃说着就哭起来。

刘备叹了一声，但他还是不信吴皇后会这样：“爱妃，有朕在，他们不会那样对待你的。就算朕走了，朕也会让他们那样害你的。”

“陛下，那您打算怎样保护臣妾，您说说吧。”

“这……”刘备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云妃哭着道：“您根本就没有关心过臣妾的未来，臣妾的死活，难道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爱妃，朕一定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危的，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刘备尽力安慰云妃。

“臣妾如果不把鲁王找回来，他们就逼您立刘理为太子了，您能顶得住他们的轮番逼宫吗？您这都顶不住，臣妾的安危如何保障。”

“放心，爱妃，朕一定能顶住他们。爱妃啊，朝堂就是战场，不是你一个女流能驾驭得了的，=。因此，朕才不希望你参与朝堂上的事，咱们还是尽快回永安宫吧。”

“陛下，不错臣妾是女流之辈，但为了活命，不管什么战场还是疆场了。您得立了刘永为太子之后再回永安，不然臣妾睡不着觉。”

“怎么你也逼朕啊，现在不是时候。朕头疼，这事就说到这里吧。”刘备说完，起身在宦官的搀扶下走出了华蕊殿宫。

云妃看着他有些佝偻的、生气的背影，大哭起来。

东州派感到危机已至，李严带着吴懿、吴班、费祎等众党羽来到刘巴的府宅，在他的病榻前，商议目前的对策。刘巴此人心高气傲，本是蜀汉一等一的人才，因长期病魔缠身，夷陵大战后卸了尚书令一职，在府上安心养病。李严的尚书令一职就是从他的手里接任的。

李严道：“万一，我说万一主上立刘永为太子，我们东州就以罢朝来抗议。蜀汉没有我们东州，是不行的，陛下他就玩不转朝堂了。”

刘巴无力地摆手：“不行，那……有负主上对我们东州的恩德。”

吴懿：“老巴，如果那样，咱们东州必须鱼死网破，顾不了什么恩德了，大不了再来一次血流成河。”

吴班不像他哥那般冲动：“各位大人，我认为陛下他不敢抛弃咱们东州。东州是蜀汉的栋梁，他怎么能自己拆了梁柱呢！”

“兄弟，你还没看出来吗，云妃那个狐狸精妲己迷惑主上，主上会变成第二个纣王的。”吴懿喊道。

大家一下子就陷入沉默了，他们都看到了云妃进入朝堂的情景，她确有一种气质，但并非吴懿说的妲己、狐狸精那种。

刘巴上气不接下气地：“吴懿你说得……不对。主上绝非商纣王那般昏庸，他明辨事理，善识人，绝……不会掉入云妃的圈套里的。我们东州人背井离乡，来到蜀地落户生活，占了人家的地方，夺了人家的钱财在先，所以不要再……流血了。”

“该流血的时候还得流血。咱们心太善，益州人就会骑到咱们脖子上。”吴懿回了他一句。

“吴护军少安毋躁，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我们既不想要让刘永成为益州派的傀儡，登上太子位，也不要什么血流成河，我们要的是维持现有的格局……”李严道。

“您说的意思是迎回刘禅太子？”费祎问道。

“对，迎回刘禅太子让益州和云妃的阴谋破灭。”吴班赞同刘禅回来。吴懿也勉强点头。但李严并没有点头，他只是看了吴氏兄弟一眼，就低头沉思了。

王扁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咱们都将刘禅太子得罪了，也不知他能不能原谅我们东州。”

“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支持他，以他仁厚的秉性，应能得到他的谅解的。”张让曾经给刘禅办过事，了解他一些。

刘巴勉强坐直身子，道：“对，迎回……刘禅太子，让他复位，我们东州的一切就不会改变，起码能保得数十年的太平。”

“刘大人说得对，做事情一步不能到位，得分步骤做。目下，支持刘禅就是支持诸葛丞相，支持主上，我们还是要坚持法正告诫我们的，永远不要违背主上，东州永远和他及荆州站在一起的遗训，支持刘禅回位。”李严目光扫视着众人道。

李严的目标并没有改变，他的终极目标还是要推举刘理登上太子位，但目下这个目标很难达成，所以他将实现目标的过程分成了二个步骤，第一步就是迎回刘禅，第二步……

众人并没有深刻理解他的分步走的意思，都想的是当前的问题。只有刘巴知道他的后任李严的长远目标。这也是刘巴欣赏李严的原因。自己不久就要离世，东州就靠李严来掌舵了。

刘备对东州派是很信赖和倚重的，蜀汉三公中除了诸葛亮是荆州出身外，其他两个职位，即尚书令和司徒皆是东州人。他们是第一任尚书令法正、第二任尚书令刘巴、第三任尚书令李严和目前还在世，但已经卧床的司徒许靖。

这几位对刘备的确是忠心耿耿，为蜀汉的建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可惜法正前年病逝，刘巴和许靖卧床不起，眼看也要撒手人寰了。经过夷陵大战，东州的损失最大，他们感到了危机，因此新的领袖李严想的和他的前辈不太一样。

在李严之前，法正是东州的领袖。当年益州牧刘焉为了牵制后地方土著豪强，建立从属于自己的势力，提拔东州人士，建立了东州兵团。法正、李严、吴氏兄弟等东州人迅速形成了很大的势力。

外来势力的做大使得他们与益州士人产生了强烈的矛盾。刘焉借助外来的东州集团枉杀土著豪强，引发当初迎他入益州的土著贾龙等不满，他与时任犍为太守的任歧共同举兵反抗刘焉，为刘焉镇压。在这一镇压反叛事件中，东州集团起到了决定作用，他们与益州人士结下了血海深仇。

刘焉死后，其子刘璋由益州士人推举继任其职，后因东州派与益州士人的矛盾不断扩大，赵韪引兵起而攻之。东州派在这生死存亡之战中，再次显示了他们的力量，击退了赵韪，最后赵韪死于部将之手。这是两派第二次结下梁子，东州派与益州士人的矛盾一直到刘备入蜀后才暂时告一段落。

刘备以旷世雄主的魅力和气势，使一对冤家握手言和，成为蜀汉朝堂三足中的两足。刘备非常器重东州派的精英，他甚至为了拉拢这个势力强大的集团，将寡妇吴氏娶为夫人（吴皇后），表明他与东州派不可分割的关系。

至于东州和益州派，他们的仇恨虽然暂时掩盖住了，但由于无处不在的利益之争日趋显现，摩擦也时有发生，刘备就是借助此实施着他的帝王之术，他的威望和仁德维持了十几年，但夷陵大败改变了一切，首先崩塌的是他的威望，跟着是他维护的朝堂力量平衡，争嗣就是爆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