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为何如此教他(1/1)

首发：~第117章 为何如此教他

缤纷的枫叶，红得娇艳，把蜀都丞相府装扮得红彤彤的。

孔明坐在亭子里，抚琴焚香，回想二十几日前在议事大殿废黜阿斗的情形，并梳理了这些日子立嗣争论的过程。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这样，在反复地反思着。

这无疑是一个政治事故，就像大楼倒塌一样，但它不是一下子轰然倒下的，它从一砖一瓦，一个柱子的损毁开始的，最终迎来那一下子的轰然。阿斗被废，就是一根主要的支撑柱被他和主上一起废掉了。

现在云妃和益州派以及东州派想把自己的傀儡推举上去，看似去补救阿斗那根柱子，实则是造成了更大的危机，因为他们任何一方的成功，都会使蜀汉这座大楼产生倾斜。

作为丞相，大权在握也没能控制住。但，这不能怪他，这几场朝会，都是在陛下的掌控下进行的，他只起了个辅佐的作用。

实际上诸葛亮的理念和刘备是有很大差别的，按照他的想法，是会锯断蜀汉朝堂三只鼎足的，而使朝堂成一体的。刘备却要死守他的三足鼎立的朝堂政治格局，让各方势力势均力敌，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吧。他的这几场朝会，就是在维护这个理念，而他诸葛亮也不过是三足鼎立的一支足。

他叹息了下，停下弹奏，拿起羽扇在胸口拍了几下。他是谋士，是一国的丞相，他不是帝王，所以他不愿意去理解主上的帝王之术。

刘备从织席贩履的下层贫民到三分天下的一国帝王，他是如何掌握了驭人之术的，历史并不能给出答案。连如鱼得水的水——诸葛亮也不知道。所以，在进川之后，鱼（刘备）和水（诸葛亮）产生了隔阂，这是所有帝王都要面对的，再好的关系，在帝王的眼中都是政治工具。

阿斗被罢黜，对诸葛亮来说是很不利的，对他“领导”的整个朝廷，也是很不利的。现在不做出补救，这只大鼎很可能会倒下去的。

他又预测了益州派下一步的行动，也将自己的应对方法想好了。但是总觉得事情的走向还会有很多种可能，思忖来思忖去，还是决定将蒋琬叫来，和他商议一下。

“蒋琬啊，刘禅太子的鸽信是我迫不得已才拿出来反击了益州派，他出色的政绩打压了益州派和东州派的幻想，但这样也增加了他的风险，益州派甚至东州派有可能会做出忤逆的行动，不利刘禅，咱们不得不防啊。”诸葛亮忧心忡忡地道。

蒋琬此时也为益州派的咄咄逼人感到头疼，他忽然想起一事，汇报道：“对了，丞相，属下忘告诉您了，太子在离开成都的时候，属下曾追了几十里，在路上和他置酒相谈过。属下教他隐忍，给了他一个‘荒淫无道，臭名昭著，恶名远播’的计谋。但是没想到傅同的鸽信中说他政绩卓著，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啊。”

“这信不是傅同写的，是仙翁龙烨的弟子写的。”

“哦……属下明白了。”蒋琬一下子就明白了丞相假托傅同的理由。

“可惜，因此你这是瞒天过海之计，也用不上了……”诸葛亮对这个计谋挺感兴趣，又问：“蒋琬你为何如此教他？”

“属下想，阿斗离开皇宫，就身涉险地，随时有生命危险了。所以只有给益州派和魏吴两国的不轨之徒一个假象，他们才会觉得阿斗是无用之人，在巴巫根本就不可能翻身，这样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诸葛亮赞道：“好个‘荒淫无道，臭名昭著，恶名远播’，魏吴的奸细一定会被这个计谋迷惑。但想要害他的不只他们，更有益州，现在还有可能再增加……”

蒋琬点头示意明白。

“朝堂上晏河之流一口咬定阿斗不会翻身，想必是希望如你说的‘荒淫无道，臭名昭著，恶名远播’。但是，现在他们应该正在谋划如何杀死刘禅了。”

“丞相，那样的话，刘禅就很危险了。他自己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会把自己的命稀里糊涂地丢掉的。属下建议派一支军队驻扎在巴巫保护殿下。”

孔明摇扇道：“不妥，那样不仅保护不了他，还成了他们的口实。”

“是啊，军队是抵挡不住刺客的。”

“我已经做了些安排，让江湖绿林侠士暗中保护着他，但是这样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

“丞相，您看属下该做些什么？”

“蒋琬，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半年时间太长了。他在巴巫终究是不安全的，要让阿斗尽快回到皇宫。我们要想出令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法，将他接回来。”

“是啊，还要顾及到主上的意思，他若同意让太子回来，就好办了许多。”

“说服皇上的事本相来做，他会同意的。”

“即便刘禅再怎么不堪，主上也不会让太子位落入旁人手里，属下理解的对否？”

“对。太子的位置是主上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别看主上对人讲究仁义、委曲求全，但在决断重要的事情上，没有屈从过任何人。他对阿斗的情感，谁人也比不上。他知道阿斗不是一个好帝王的料，但选择他来当太子，恰恰对蜀汉来说，是最好选择。”

蒋琬不解，他很了解阿斗，知道他的确没有做一个帝王的能力，他理解不了阿斗怎么反倒就是蜀汉的最好选择了。

诸葛亮知道他的疑惑，解释道：“阿斗太子自成一派，不和他们结盟，也不附庸于任何派系，能够继续执行皇上的三足鼎立的朝堂政治，所以他在主上心目中是蜀汉帝位的最佳选择。”

“属下明白了。”蒋琬恍然大悟，看来阿斗的“扶不起”，反倒成了非他莫属的优点。

“蒋琬，你抽个时间去巴东一趟，让迟辛每半月上报一次对巴巫的情况报告。”

蒋琬点头领命：“诺。丞相英明。”他明白丞相是想让巴东郡守迟辛保证阿斗的安全，那个迟辛虽是益州派的人，但他非常自私，绝不会因为益州派的利益而损害自己。

“当然，你还要亲自秘密地去和刘禅见一面，和他强调一下，让他继续‘荒淫无道，臭名昭著，恶名远播’，搞政绩也要偷偷地搞，一定不可露出马脚。”

“属下遵命。”

轩车上，虽然蒋琬知道了自己该做些什么，怎么做，但思绪依然难平。因为他窥探到了丞相的内心，知道了丞相的内心矛盾。丞相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支持刘禅，让他回来，恢复他的太子位。

但是他知道刘永的才能强于刘禅，从大局考虑，从内心来说，他是希望刘永替代刘禅的，当然他的立场不允许他拥戴刘永。他也不能违背主上和丞相的意愿。

他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丞相也不能按照自己的心路来走啊！”

在三国鏖战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国君是如此地重要，一个错误的决策，都可能使国家立刻崩溃，这不能简单用聪明和愚蠢来判断国君的能力，事实是历史上刘禅主政的蜀汉，坚持了四十余年，即便是在诸葛亮去世后，刘禅也持续了近三十年，因此他的能力不见得比有些聪明者低。

历史上倒是有很多聪明的君王把国家弄丢了的，比如南唐后主李煜和宋徽宗赵佶，他俩都是帝王中的大聪明，但却丢了国家，成了阶下囚。相反，碌碌无为的刘禅却得到了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