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下定决心(1/1)

首发：~第101章 下定决心

裴其衡心情愉悦地回到乾清宫，就马上召见了等候在御书房的蒋指挥使。

“宁王？”裴其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大盛斋下毒背后正主居然是千里之外、远在江西属地的皇叔宁王？

片刻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在情理之中。江西是稻米之乡，矿藏丰富，瓷器产业也极为发达，近几十年越来越富庶，成为几乎可以与江浙媲美的另一繁华之地了。

他前不久刚看过礼部的统计，本朝以来，江西的进士数量在各省排名第三，第一、第二分别是南直隶、浙江。经济发达的地区，才有精力和钱财去培养一个读书人出来。

本朝太祖甚至定下了苏州、松江、浙江和江西人不得担任户部岗位的规定。

想来宁王叔在江西富庶日子过惯了，眼睛开始瞅着这紫禁城的至尊皇位了。

“是。大盛斋明面的主人是京城第一富商游翊黄，游翊黄与宁王是连襟。至于送酒壶的小太监，李总管已经查清，与他传递消息的宫女，与宁王府现在在京的一个侧妃最近有联系。”

“先不要打草惊蛇，蒋卿，仔细盯紧宁王，咱们放长线吊大鱼。”裴其衡面含微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蒋正。

“是！永昌侯府，今日与五家文官有了联络，授意文官上奏折弹劾微臣，以及……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劝谏皇上。”

蒋正递上两份材料，一份是个奏折，只是被墨水污了一点表面，另一份则是誊写的一张纸。

裴其衡接过来仔细端详。

奏折是弹劾蒋正的，罗列的是锦衣卫当街随意掳人、强闯民宅、殴打伤人等事迹，有理有据，需要蒋正解释一番，许多锦衣卫行为也需要进一步规范，这倒是小事。

那张纸，很显然是对某份奏折内容的誊抄。奏折的内容平实，主要是一些劝谏之语，什么保重身体、尊重臣子，要有爱民怀民之心等等。其中两句“众怒难犯，专欲难成”、“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让裴其衡陷入沉思，咂味良久。

蓦然抬头，他发现蒋正还躬身站在下首。

“蒋卿回去休息吧，注意身体。”裴其衡温和说道。

蒋正低眉答复退下。洛六小姐的情况他不需要问，看皇上这表情就知道安然无恙了。

蒋指挥使退出了御书房，向与他打招呼的太监总管李德微笑拱了拱手。他虽是裴其衡的心腹，但一般是干一些脏活累活，不比李德、丁全达等人与皇帝那样亲近。

今日在大盛斋，他见皇帝先故意让他审洛家六小姐，牵带出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又见洛六小姐中毒，皇帝亲历亲为为洛六小姐跑前跑后，心里哪里不明白，这洛六小姐已经长在皇帝心上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引起皇帝的重视和关注，将来，或许她的喜怒嗔怪就会影响一个家族的兴衰。

好在他之前与洛家打交道的时候也很讲究分寸，没有得罪过，否则哪怕是他，也得小心翼翼！

皇帝之前说洛六小姐替皇帝挡了箭，居然这么久了没提过，未索要任何恩赏，怕是不像看起来那样心思单纯。蒋正认为自己也要行为谨慎，别轻易得罪了她。

借由洛心棠，蒋正对裴其衡的行事规则也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他防人之心甚强，能彻底赢得他信任的人不多。

那张誊写过来的纸，内容他看过好几遍，觉得并无特别之处。他只是觉得永昌侯府有些僭越，敢指使大臣劝谏训导皇帝，果然是女流之辈，尽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多余动作。当今圣上心有城府，手腕高明，哪里又是普通人能劝谏得了的。

裴其衡登基将近一年，与他接触的大臣、武将，一开始还会劝谏于他，慢慢地，对他有所了解之后，越来越少人对他直接劝谏了，偶尔也是就事论事，委婉提及。_在

他一向自信，又天资聪颖，那些文臣的委婉之语下的意思他心里门儿清。这样在奏折里直接劝谏他的，倒是越来越少了。

“众怒难犯，专欲难成；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裴其衡念了出来，他微微一笑。

现在永昌侯府就像犯了众怒的标的，自己此时要宣布收洛心棠入后宫，就是犯了众怒。

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指自己与小丫头无媒无聘，关系站不住脚，容易犯众怒吧？

自从他铲了太后娘家，就再没人如此劝谏他了。

裴其衡从这十六个字中，感觉到了一丝温情在缓缓流动。或许是因为洛心棠的关系，他从这十六个字里，体会到了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劝导之心。

其他人，无不想趴在他身上，饱饱地吸满血，多分一份利益，就连太后也是如此。只有这永昌侯府，他抛了好多次的橄榄枝，对方不接，反而来劝谏于他。

只有这样的家族，才配得上做他裴其衡的妻族！

如果说，裴其衡之前担心洛心棠的个人能力，有些不敢立她为后，如今见识到永昌侯府的如此家风，他再无丝毫犹豫之心。

“李德！”裴其衡扬声一呼。

细细耳语一番之后，李德先是点头称是，到最后，却面有难色：“皇上，这……”

皇上说要备下簪子、玉佩、香囊、梳篦等所有民间代表定情的信物，要他明早送到永昌侯府。可这于礼终究不合，从皇后到各级妃嫔，皆有对应的成熟礼仪制度在那里，皇上弄这一出，又是为何呢？而那六小姐，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你按朕说的办就是。除了这几样，若还有其它可以代表定情信物的，也可以酌情加上。”裴其衡坚持己见。

返回寝殿后，他拿出来洛心棠终于给他的画。

画幅篇幅不小，他一个人双手还撑不开。内侍早已取来画架，将画作布置好，裴其衡才仔细端详。

画作只有画布，并未进行装裱，显得有些土气，是洛心棠画作一贯的风格。

但画布上的内容，让裴其衡心情十分愉悦。

画中主角是一个银盔银甲骑着白马的少年将军，手持一柄红缨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