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廷议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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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她原话怎么说？”裴其衡双目放光地紧盯李德，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

“洛小姐原话：你告诉他不要乱来，总之，我等着他就是。”李德学起了洛心棠的娇声娇气，却怎么也学不像，反而怪里怪气。

裴其衡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感觉仿佛在云端，飘飘然，幸福得无以复加。

她终于肯与他站在一起面对了。他不再是孤家寡人，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人愿意全心全意陪着他。

她嘱咐自己不要乱来，把自己当个行事莽撞的毛头小伙。

他才二十出头，但整日装老成与一帮比自己大上许多的老臣斗智斗勇，也变得越来越老气横秋。只有她，总是一眼看破自己的伪装，把本来的面目还原得彻彻底底。

“洛小姐被罚跪，怕是没休息好，眼底下都是乌青……”李德补充道。

裴其衡的心绪被拉了回来。他定定神说道：“夏秋去给洛小姐送东西，就说是朕的意思，不拘是什么，一定要亲手交给洛小姐，一个时辰跑一趟，直到棠儿被解除罚跪了。”

他能理解永昌侯老夫人处罚洛心棠的行为。换作是他，也会处罚这样无媒私通的子孙。

只是造成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是他，受罪的倒是洛心棠，让他心里有些难受，只好采用这种有些无赖的方法，让洛家尽量从轻处罚她。

即便这样，洛心棠也还是足足跪了三天三夜，之后也被关在小佛堂的小厢房足不出户，镇日抄写佛经。她倒是甘之如饴。因为佛像前太冷，她给冻病了，本就需要静养休息，抄写佛经对她而言就相当于休息了。

过了几日，李德来找永昌侯老夫人，说是皇帝准备腊月二十二准备廷议永昌侯府之事，需要永昌侯府派一位当家人参加。

又过了两日，长乐公主突然造访永昌侯府，拜访了老夫人后，就直接找上了洛心棠。长乐公主比洛心棠大了十多岁，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感情不算多好。

看到洛心棠身边伺候的桃叶，长乐公主目光闪了闪便道：“这位就是你那个会功夫的贴身丫鬟？看这模样，倒是有些功夫。我跟前的丫鬟也有想学些拳脚功夫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师傅，棠儿可愿意把这丫鬟借我使几天？”

洛心棠满心疑惑，长乐公主素来有些目下无尘的，怎么会对丫鬟学拳脚功夫这种小事突然上心起来？而且，长乐公主夫家是韩国公府，虽然近些年韩国公府有些败落，子孙要么游手好闲，要么是靠荫恩做了一些闲职官员，但也不至于连个会拳脚的婆子都找不到，怎么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不过长乐公主毕竟是她表姐，当年她寄居在姑母的长春宫里，也受了表姐一些照拂，一个丫鬟，别说是借几天，哪怕长乐公主直接要走，洛心棠也应该答应。所以桃叶当天就跟着长乐公主去了韩国公府。

洛心棠对廷议之事一无所知。但她对偶尔来看她的祖母面容严肃，有时还上下打量她一番，便心知有事，她既然插不上手，也只好尽量乖巧，不给祖母惹事。

腊月二十二日朝会正常开始。

百官礼毕，首辅奏请：“陛下，今日廷议永昌侯府之事，还请陛下主持裁断。永昌侯府的老夫人、侯夫人已等候在奉天门外。”

裴其衡言简意赅：“宣！”

不多时，永昌侯府老夫人、侯夫人先后进入大殿。有官员用眼部余光偷瞄，老夫人拄着拐杖，左腿一瘸一拐。永昌侯夫人则脚步虚浮，踉踉跄跄，似乎随时可能摔倒。

“老身凤阳将军严凤阳拜见皇帝陛下！”白发苍苍的永昌侯府老夫人下跪行礼。

“妾身永嘉郡夫人陈氏拜见皇帝陛下！”语气断断续续、明显中气不足、身体虚弱的永昌侯夫人也下跪行礼。

“平身。”

一阵衣物摩擦声音之后，安静的大殿上一声咳嗽，有名官员出列高声禀报：“微臣弹劾严凤阳违制驻杖入朝！本朝有制，年过八十者方可驻杖入朝！严老夫人年纪今年七十有六，不足八十，是以违制！”

“严老夫人，可有辩解之言？”裴其衡主持大局。

永昌侯府老夫人转身看了看那个弹劾自己的官员，冷冷一笑：“大人既然查出来老身的年纪，为何不顺带查出老身手中这拐杖的来历？”

她顿了顿，转向御座上端坐的裴其衡说道：“五十年前，老身受太宗皇帝之命，奉旨剿灭云南、广西一带叛军，身受重伤，腿脚落下残疾，不良于行，太宗皇帝特地亲手御赐此龙头拐杖，恩准老身可驻此杖上朝听政。”

她又转身向那位弹劾她的官员道：“大人要追究老身的违制，恐怕需要大人去地下问问太宗皇帝，他老人家的圣旨，今日还算不算数？”

那名官员吓得立即伏地不敢出声！无论是质疑太宗皇帝的旨意，还是去地下询问太宗皇帝，都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他有些后悔听信安排，第一个站出来发难！

武将队列中，有位老将军咳嗽出列，说道：“老臣匡胜生可以证实凤阳将军所言属实。太宗皇帝颁发此旨意时，老臣也在场，大内应有圣旨备份，有据可查，还请陛下明察。”

广德侯爷匡胜生是五军都督府的一名都督同知，戎马大半生军功累累，如今年事已高身居闲职，可依然一片热忱，朝会从不落下。

“是小匡啊，几十年不见，你居然还活着！”永昌侯府老夫人说道。

“老姐姐，您都没死，我哪敢死啊？等到了黄泉地下，需要冲锋陷阵，上阵杀敌，还得老姐姐您指点指点老弟啊！”匡侯爷爽朗大笑说道。

匡侯爷向上座的小皇帝拱拱手：“启奏陛下，凤阳将军严凤阳，虽然身为女流，当年叱咤战场，率领八万大军荡平云南、广西、贵州等地的三十万叛军，勇猛威武之处，我等男儿多有不及！奈何凤阳将军身受重伤后便隐居避世，坚持推辞太宗皇帝的丰厚赏赐。若非如此，本朝第一个女侯爷，非凤阳将军莫属！”

大殿顿时一阵乱哄哄。一些年纪颇大的老臣纷纷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