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担事(1/1)

首发：~第108章 担事

裴其衡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年这个时候，他也在类似地方极目远眺，当时先帝病危，宫内宫外已尽数在他和西北军的掌握之中。

当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兴奋难抑？雄心万丈？天下尽在吾彀中？

当时的紫禁城，对他而言是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庞然巨兽，他需要足够小心谨慎，才能驾驭、驱使这头巨兽。

一年来，他做得很好，虽然许多地方掣肘于人，但整体结果是好的。他没有辜负先帝和众位大臣的期望，小有成就，是个称职合格的君王。

裴其衡又转身回望紫禁城后面的大量建筑群。这些宫殿多数空闲冰冷，对他而言，缺乏温情，只是冷冰冰的一座座房屋。

他要努力，把这些宫殿慢慢点亮，成为能温暖他的家园。

裴其衡不禁想起了洛心棠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他突然很想见到她，与她分享他此时激动澎湃的心情！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目前不可能。她还在家中被禁足，可怜巴巴地抄写佛经。

新年就要开始了，朕得想个法子，把她诓到宫里，陪朕好好过一个属于他们的新年！

裴其衡心里慢慢盘算起来。

永昌侯府洛家并未像其它人家沉浸在小年将至欢快气氛中，反而处于一种悲怆、哀悼的情绪里。

永昌侯夫人几乎是被抬回家的，纵然有太医院院判跟随到府中治疗，所谓医病不医心，永昌侯夫人的最大伤痛乃是五个儿子皆战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实在太大！

不过一个多时辰，永昌侯府从上至下被布置的一片白色，前院大厅设置了好几个灵堂，用以祭奠那些未曾裹尸而还的亡魂。并排而放的五个灵柩里，放的都是衣物。

祖母没再管洛心棠，而是撤走了看管她的嬷嬷。

洛心棠听了丫鬟桃叶在朝会上的见闻，也是悲痛万分。平时强撑着的大伯母，内心怕早已是千疮百孔了吧？

大伯母看着是侯府的主事人，实际上也是个孤家寡人，丈夫、子女、孙子儿媳均不在身边，甚至至亲孩子战死沙场，也不能过去给孩儿收尸。

自己以前怎么那么不懂事，从未想过宽慰宽慰她呢？

等到夜深人静，大伯母床前只剩下守护的丫鬟时，洛心棠才前去看望，搂着大伯母的身子静静哭了一场。

想来大伯伯，一个人远在辽东，也是孤苦痛苦的吧？年已迈，儿俱亡，这身前身后的虚名，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洛心棠心痛得难以复加，整个人也有些怔怔。

大伯母身边的心腹白嬷嬷见她神色不对，心里暗道不好。她忙把洛心棠引到外间坐下。

奉茶后，白嬷嬷语重心长地说：“六姑娘莫要太过悲痛，若是被夫人看到了，肯定更加触景生情，疾病难以康复了。”她顿了顿，

“夫人近来对六姑娘十二分的上心，说把姑娘当亲生闺女来疼，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姑娘要设身处地为夫人排忧解难，替她承担一些侯府的重担，夫人见姑娘能担起事，想来心里也能畅快些，病也会好得快些。”

洛心棠知道白嬷嬷此话才是推心置腹的金玉良言，她赶紧擦擦眼泪：“嬷嬷所言甚是，我听嬷嬷的，有什么事需要心棠去做，请嬷嬷放心安排。”

白嬷嬷点点头：“几位爷虽然都没了，可爷们之前都是定过亲的，如今临近年关，也都需要登门拜访慰问一二。

还有两位姑爷家里，姑爷虽没，但姑娘和孩子都还在京中，家里也有老人，也都需要去拜访抚慰。

咱们洛家族内族外，老弱伤病，需要照拂的人家甚多，光是派管事去，还是诚意不足。

往年都是侯夫人带着奴婢走一遭，今年若是姑娘能代侯夫人走一趟，想来也是极好的！”

白嬷嬷对洛心棠可是寄予厚望的。她见宫中内侍来往频繁，心里早已猜测，六姑娘必定他日入主皇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在家的日子可能所剩无几。

若是此时能临危受命，代替侯夫人去相近亲属家中走访一趟，对这些人家来说，也是受宠若惊的事，毕竟洛心棠现在可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民间不比朝堂，对洛心棠的善意要大得多。

洛心棠点点头。她也没敢自专，反而立即去找了四夫人、五姐姐、四哥哥，共同商议此事。

好在他们今天可能受五个并排灵柩的视觉冲击太大，也都心潮澎湃，未曾安歇。

商议一番后，几人便拿定主意，由洛廷宣、洛心梅、洛心棠代表洛家的新生代，逐一给白嬷嬷提到的亲戚家一一走访，奉送过年节礼。

节礼并不贵重，都是几斤肉，几袋子米，二两银子。对一些富庶家庭而言，不算什么，可对一些家里窘迫的洛氏族人来说，就是一笔可以体面撑过春节的及时雨了！

好在皇帝陛下也特地给洛家赐下了黄金百两，足够支撑这年节时的开销。

忙完白嬷嬷给安排的人家，洛心棠和四哥、五姐姐又分头心动，对自己的一些师友、西直门外烈士遗孤等也纷纷走访了一遍，七嫂嫂娘家，他们三人也一同去走访了一遍。

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裴其衡给她安排的影卫给力，洛心棠外出倒是一直平平安安。

这天上午，她打算去孙夫人府上拜访，顺便带些年节礼。头一天，她已经遣家丁去知会过，想来孙夫人会在家等她，不至于让她扑了个空。

“心棠，好久不见。”孙夫人见到洛心棠，笑容直达眼底，她目光上下欣赏地打量着洛心棠。

他们认识已有大半年时光，在她看来，这个小姑娘的变化非常巨大，从之前的天真烂漫中带有些许畏缩，到现在的目光坚定从容又虚怀若谷，成长不可谓不大！

这种成长并不是光靠言传身教所能获得，只能是自己经历感悟后，才能自内而外成长起来。

“南姐姐，心棠最近比较穷，这年节礼有些浅薄，还请不要见怪。”洛心棠有些愧疚，她带来的年节礼不过是几斤肉、几袋子米，还有2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