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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7章 大风从南起
一锅热汤被抬进了简易摆设的库房内,不过是几块边角肉料,飘着寥寥数颗葱花,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却未尝不是一口山珍,热气一下冲散开来,不大的库房增添了些许烟火气,特意往里头投了几把驱寒的生姜,入口的人暖意自知。
司马蓦哈出一口热气,听得屋外雨势渐停,习惯性从身后拿出那个酒葫芦晃了晃,啐了一口道:“空了”
澜口山上,袁破三看着面前这人,心中升起无限惊意,这名负剑闭目的道士此刻站在那就如同一柄出鞘利剑,其周身剑意围绕鼓得道袍无风激荡。
就在片刻前,这场无根大雨终于落幕,袁破三率人上得山顶,看到了昏迷在地的昝扶摇和不明来历的那名枯坐老道,刚往前走出两步,便被一道滚落的剑气拦住了去路,随即那闭目的道士飘落在身前,朗声道:“兜臾宫陆游,还请诸位在此线外稍候片刻。”
也不见那闭目道士背后的木剑出鞘,那道人却甩袖间地上裂出了一道剑痕,将袁破三逼退之后又解释道:“家师此刻不便被打扰,还请见谅。”
语气冰冷。
袁破三只是回过头看了看身后人,轻笑了声:“望风营何在?”
回应他的,只有身后十人这整齐划一的动作。
抽刀出鞘!
飞沙银翎,一支出生在蜀地的无双弓骑,满甲之时也不过一万士卒。
昔年还只是三品辅国将军的昝长旌暗藏刀锋,拜司马蓦为银翎都统,这支后来闻名于天下的弓骑被雪藏。
飞沙银翎分编撕风、逐虎、欺狼、望风四营,又以金石打造四支羽簇令箭,添设官职‘四簇统领’各领一营,营内甲士一人一骑各配两架蜀弩、一柄环首刀。蜀弩由前朝连弩演变而来,一架匣内装箭十二,铁制八寸涂铅箭矢,以机簧推背依次弹射而出,一百八十步坚石没簇;另一架弩身增添两孔,装铁尖木箭三十六,三眼齐射以作流矢。
所配环首刀,刀长四尺,厚背直刃,刀身以折叠锻打而铸,环首另造,用嵌焊之法与刀身相连,加以目钉固定,连绳套挂手稳定握持。
上马连弩下马挑刀,尤以撕风营为最盛。
南渡长江一役举世皆知,蛰伏数载,谁也不知这支从未上过战场的骑兵如此之锋利,初生牛犊尚不畏虎,忍饿多年的虎狼落地又岂能惧怕牛羊?以八千歼敌一万三,拖住了北羌数万铁蹄推进,虽败犹荣。
入赘于南国第二年,飞沙银翎以营旗作帅旗宛如四把钢刀,铁血扫清南国驻军,两年后南国换主,鸠占鹊巢。
次年春,改国号为新南,敕封昝长旌为一品大将军,位列三公。又加封当时早已辞将离去的司马蓦为右卫骠骑将军,以此表示对这个一手打造出飞沙银翎这支骑兵之人的重视与嘉奖。之后将撕风、逐虎二营编入重骑,改旗号铁鸠军;欺狼营改编游弩营,负责边线探防;望风营投入驿马司,牵铺驿道。原四簇统领各封一杂号将军,投编各处。
至此风头骤起的无双弓骑再不复往日声响,如昙花一现。
司马蓦找了堆干枯的杂草铺在地上斜躺了上去,注意到了那口大锅旁站着的两个中年甲士,推推搡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翻了个身不去看。
没过多久,司马蓦身后传来坚定的铿锵之声:“望风营骑卒刘坚、林虎拜见右将军。”
枕着头背对他们的司马蓦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臃肿的脸上笑弯了双眼。
是啊,不管如今如何,他们又怎能忘记自己所属,那一支无双于天下的飞沙银翎。
袁破三率先拔出腰间短刀,向那闭目道人掠去。身后十人分为三拨,七人抽刀前踏,三人弯弓拧弦。
陆游眉头一皱,对这批不愿讲理的蛮人有了稍许怒意,左手顿时掐一剑指,一道匹练剑气划出拦在左侧四人身前,右脚一点身体飞出射向袁破三。后者劈刀往前,陆游又起一指,透明剑气挑开短刀,随即一掌推出,霎时右侧三人齐齐挥刀砍下,陆游改推为拨,荡开那三道银光,身形好似一条水中游鱼飘至其三人身后,以手刀一一劈昏。
电光火石间听得三道破空声急射而来,袖手一甩见得三支羽箭被卷落在地。又是三箭射来,却被陆游揽入掌中,折了箭头反递回去,三名控弦甲士应声倒地昏厥。
袁破三再度逼身上前,手中短刀由下海底捞月斜劈而上,瞬间气机再涨,左手握拳蓄势待发,陆游顺其锋芒点地而起,飞落在其身后,那四个望风营甲士伺机提刀上前,袁破三也任由手中短刀抡满月,借势转身劈下。
不料袁破三身上与那青面鬼一战的伤口,猛然迸裂开来,一口乌血喷出,气机凝滞,手中刀却也不愿中断,强行落下。
这失了气机的一刀,意料之中的被陆游简单的一个侧身闪过。陆游又转身一指抬起剑气,将那围上来的四把钢刀击落脱手。
再看那陆游,飞身退至那道分界线处,至此时,背上剑未出鞘半寸,双眼未睁半分。
“我不如你。”
强忍着伤势踉跄起身的袁破三,听得陆游这句不明就里的话语,不禁爆了个粗口,放弃了继续前冲的念头拄着刀就地坐下。
袁破三看着身后,那去探昏厥倒地之人鼻息的四人,骂了句娘,嘀咕道:“真憋屈,合着最后还是自己弄伤的自己。”
缓平体内气息的袁破三抬起头,紧盯着陆游,问道:“阁下身为一品宗师,兜臾宫又贵为道门第一观,方才几番留手,袁某信你不会与一弱冠少年有何如计较,在此候着便是。只是那句如小娘子般的言语是何用意?陆真人大可瞧不上我等武夫,只是何必出言羞辱?”
“不是,将军会错意了”
陆游此刻竟是有些许紧张,犹豫出声道:“下山前家师曾交代,与人交流切莫吝啬赞美,对谈中多用自谦等言语才会显出高人气度,必要时自贬尤为重要,将军若是不爱听,那么我换一句?”
说完没了下文,那陆游竟真在等待袁破三的回答,语气诚恳,神色愈加紧张。
忽一道惊雷响起,天空白光大亮紫意增生,紧接着狂风平地升起,自澜口山顶向四周如圈状无边扩散而去,眨眼如常。
这一夜,天地生异象,有紫阳升空瞬息白昼。
这一夜,有风吹过了三门关,吹过了长安城,吹过了无垠的草原,吹过了浩瀚的南海。
这一日,澜江据后世《地理志》记载,为最后一次涨潮。
渡口营寨旗号未倒,六千甲士去,二百一十八人回。
天端遥聚一寸光,世间分得几尺温?
枯瘦老人不记得是有多久没有出过这个院子了,每日的饭食都有院中女官送达,准时准刻一餐不落。
江南道上夏末秋初的日头少了几分毒辣,却依旧不改戾气,和洛阳的也没有什么区别,院子里那个被老者叫做痴儿的高大身影,依旧不在他的身边,一片狼藉的桌子上摆着三支信函,有两封分别是昨日上午和傍晚时分到的,还有一封是今日清晨。
枯瘦老人三次提笔,三次放下,看了看手中那一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楷兔毫,咿呀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老人站起了身,挺了挺不记得从何时起,直不起来的腰,走出了房门。
“大哥哥,可以给我摸一下你的剑吗?”
“小梅荀今日有没有好好上先生的课啊,来背背今日课上先生所教的内容,哥哥不光让你摸剑,还送你一份这么大的礼物。”
街口,配剑少年用双手比划了个夸张的动作,他身前的那个小孩,用力挺着小腰板,眼睛放光,少年的身后,跟着个捂嘴掩笑的俏姑娘。
洛阳城内,车水马龙。
两家世交三代人,大人在笑,小孩在闹。
“记不清喽,名字记不清喽”
望京城内,瘦骨嶙峋。
一进一出,老旧的庭院,一双筷子一个碗,老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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