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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3章 精神气
站在家门口,陈晓蟾终于有些怕了。
她紧张地一把扒拉掉傅禹拿着钥匙的手。面对他质疑的眼神,陈晓蟾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看看,我这样爸妈能看出来咱们打架了吗?”
傅禹嘴角仍旧木木地钝痛着,所以他并不想说话,但显然陈晓蟾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傅禹叹了口气,一张嘴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应该看不出来吧”
陈晓蟾大喜过望间,听到傅禹又冷冰冰地飘过一句,“如果他们看不到你有点睁不开的左眼和我流血的嘴的话。”傅禹舌头在口腔里回转,忽然震惊道,“陈晓蟾,我牙好像被打掉了!”
“啊?给我看看。”陈晓蟾大惊,伸手就掰着他的嘴唇要看。傅禹嘴破了本来就疼,陈晓蟾紧张地手心出汗还不讲究,不打招呼就把咸咸的手指头往他嘴里塞。傅禹下意识喊道,“疼!疼!”
这下好了,不用敲门了。门自己开了。
开门的正是一脸震惊的陈涌星。
“陈晓蟾?”
大院里的孩子爱打架,涌星对此习以为常。可傅禹一个斯斯文文的南方小男孩,这才跟陈晓蟾相处几天啊,怎么也给带成这副鬼样子?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涌星恨铁不成钢,“你们两个都给我站到院子里去,面壁!去去去!”
“妈,我们今天是打仗不是打架,我们是为了解放全人类才负伤的。”陈晓蟾不死心,“你看看我的眼睛,小禹弟弟牙都掉了,你不慰问我们就算了,怎么还惩罚啊。”
“去不去?少跟老娘废话!”陈涌星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打。傅禹见状赶紧拉过陈晓蟾,“走吧姐姐,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
陈晓蟾甩开他,叹了口气,“你怎么又没血性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出了楼道,肩并肩站在窗户底下。傅禹道,“你见谁天天热血沸腾的,那不早把人熬干了。”
陈晓蟾挺胸,十分自豪地表示自己正是如此。傅禹这回倒没反驳,反倒乐了,“你还别说,陈晓蟾,你还真不是一般人。”
“啧啧啧,怎么称呼呢?傅禹,你也算我们的人了。你这称呼一天一换的,什么态度。要么叫大姐,要么叫老大,自己选一个吧。”
“我不,我都不选。”
“那你要干嘛?”
“我就叫你陈晓蟾。”
陈晓蟾闻言不屑,“那你敢在我爸妈面前喊我大名吗?每次一见我爸妈,你不还是装模作样喊我姐姐。”
傅禹道,“我敢。陈晓蟾,我要是以后在你爸妈面前都喊你‘陈晓蟾’,你就喊我‘哥’,我也不让你喊我‘大哥’了,省得你丢面子。怎么样?”
陈晓蟾白眼翻上天,不再搭理他,开始向老天许愿爸爸快些回来帮她说话。只可惜徐敬棠迟迟没有回家来,隔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倒是来了个宣传兵,说是团长出任务之前安排他帮忙照张相片。
陈涌星冷笑着把肿眼泡和香肠嘴叫过来,阴阳怪气道,“这样好,这样照的多好看。”宣传兵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微笑。只有陈晓蟾不觉得有什么,依旧高兴地热火朝天,在院子里飞跑一圈把大家都召集过来。
小孩子们从没照过相,也不懂什么美丑,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傅禹在一旁见那几个挂彩更严重的最积极,也不说自己嫌丢人的事了。
“就在大杨树下照吧,这样画面好看。”宣传兵招呼小孩子们站好。
文敏昨天崴了脚,拉着文菁蹲在前面,其余等人排成一排站在后面。陈晓蟾抱着熙熙站在中间,熙熙非要小哥哥抱,眼瞧着就要哭。傅禹赶紧把她抱过来,外头的时候听到陈晓蟾小声骂道,“小白眼狼”那语气很温柔,尽管不是送给他的,可傅禹听着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身子不觉往她那偏了偏。这样陈晓蟾很方便牵住熙熙肉乎乎的小手。
“小朋友们听口令,我说‘一二三’,你们说‘西瓜’,好不好?”
文菁道,“我们应该喊‘必胜’,以此来纪念我们的胜利!”
大家纷纷赞同。
“行,喊什么都行。准备好,要照啦!一——二——三——”
“必胜!”
拍照的那一瞬间,傅禹悄悄把熙熙举高了一点,正好挡住了他红肿的嘴唇,只漏出那双明媚含笑的桃花眼。
徐敬棠这次任务出了很久。拍好的照片洗好送来了很久,二钢等人发动了好几次反攻计划,院子里的大杨树上的叶子掉得光秃秃了,徐敬棠也没有回来。过年的时候,除夕夜,陈晓蟾正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新棉袄做着明天穿上羡煞整个大院的美梦,只听到外头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爸爸!”
陈晓蟾冲了出来,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的正是打着背包胡子拉扯的徐敬棠。熙熙学着陈晓蟾的样子要爸爸抱,徐敬棠利索地放下背包,一手一个把她们抱起来。傅禹从房间出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却敏锐地观察到徐敬棠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神一暗。傅禹心下一沉,暗自思索难道是家里的事影响到了徐叔叔?徐叔叔为什么这样看着他呢?如果真的是他想的这样,傅禹希望徐叔叔陈阿姨不要开口,暗示他就好了,他会自己离开。
傅禹正想着,忽然被人一拽。他回过神来,发现手里被陈晓蟾塞了一个黄澄澄的东西。
“芒果?”
“小禹不错,有见识。”徐敬棠称赞道。傅禹心一松,觉得徐叔叔对他还跟从前一样,话也多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之前看过一本画册,所以我猜是芒果。”
徐敬棠进屋洗漱去了,不忘嘱咐她们洗手尝尝,说这是南方的好东西。涌星拿了把小刀来,把芒果划开切成小块,一看里面还有核,可惜道,“长了个这么大的核,真浪费。”
芒果肉放在搪瓷盘里,涌星找出两根叉子让她们叉着吃。陈晓蟾叉起一块送到她面前,“妈,你先吃。”陈涌星笑,只说自己以前吃过她们先吃。陈晓蟾不依,非得看到芒果肉进了妈妈的嘴里,又叉起一块喂给熙熙。
“皮不能吃,好涩,你们吃的时候记得吐出来。”
“知道啦。”陈晓蟾这才吃上芒果,傅禹也跟着动叉子。一家子都没吃过这新鲜玩意,脑袋聚在一起讨论。徐敬棠收拾好出来也没人发现,他不满地轻咳一声,涌星会意,跟着他进了屋。
“这次出差怎么这么久?”涌星帮他捏着肩膀。
躺在自家床上,徐敬棠这才舒服地长呼一口气,“事多,各种会。本来元月能结束,我又拐了趟广西。”
“见到阿洵了吗?”话已出口,涌星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她怎么样?”
徐敬棠面色沉重,摇了摇头,“不好。”
“不好是什么意思?不好到那种程度?诶呀,你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啊?”
徐敬棠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背,“涌星,关心则乱。好歹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还这样。”
陈涌星朝他大腿上狠掐了一把,“快说!”
徐敬棠坐起来。他这次南下看望林洵已是出格,这年月动荡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经意便被人扣了帽子捉了尾巴。即便徐敬棠有心帮忙却也无力。广西地处西南边陲,气候潮湿多雨、少民与汉民生活矛盾复杂尖锐等问题暂且不提,光是其因地理原因常有跨国犯罪团伙盘踞深山老林中躲避警方追踪,就足够当地百姓头痛的了。
林洵一到广西就因为气候不适病倒了,可也不敢休息,即使高烧不退仍跟着大队在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幸亏农场的工友们和村民的帮助,她虽仍旧是病病歪歪,可到底不再发烧了,繁重的农活渐渐也能坚持下来。
徐敬棠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整个人又黑又瘦的,说起话来也没力气。徐敬棠不忍,提出会想办法帮她换个农场,河南或是安徽,都是穷地方,但大家都穷,起码不至于水土不服。
可林洵却拒绝了,虽然身体羸弱,但她的精气神还算不错。更何况,她放不下广西。
林洵自小在国外长大,归国后又长久生活在鱼米之乡,即便是建国后,因为工作原因她也留在了上海。初来乍到广西时,她真的吓了一大跳,从未想过如此秀美壮丽的河山面对人类时又是如何地咄咄逼人毫无温情。亚热带气候带来的淋溶作用让人的衣服和皮肤都长满湿疹,贫瘠的砖红土壤让一年辛苦化为泡影,淳朴的农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辈子,仍旧是吃不饱穿不暖,更不要谈什么道德体面。
可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农友们对她的拳拳热忱和无心关爱都令她动容。林洵对徐敬棠说起有一晚下大暴雨,她发了高烧已经昏迷,朦胧间是壮族老乡们背着她,一个替一个,翻了两个山头把她送到县里。
“老徐,你不知道,他们很多人家里生了孩子连米糊都喝不起,却给我送了鸡蛋。他们是在拿命帮我。我既然来了,就要有所作为,我不能一点苦都不吃就去当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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