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2章 西山长风(四)
一直没说话的红袖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我信。”
她真的相信,因为长风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他既然说不会再有这种事,自然是真的。
刚才血腥的一幕带给她的震撼极大,竟不知该再说点什么,心里想何时才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她想赶快洗个澡,总觉得身上沾染了血迹,满身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向长风打听:“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应该说是那些死人了,追杀他们的时候可是威风凛凛,训练有素,一点都不像是普通江湖人士。
“是沉星楼的杀手。”
杀手从来都是无穷无尽,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真的不会再来了?
红袖瞪着长风,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惹事的主,果真人不可貌相。
“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长风拽得很,根本不看她一眼,淡淡地道:“不想说。”
他越不说,她就越好奇,追问道:“说吧说吧,就当讲故事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我不会讲故事。”
红袖气结,她好歹也算是苦主,他就这种态度?一定是长风貌美,惹了太多风流债,一众女子甚至包括男人出资请来杀手追杀这个负心人,一定是这样!
一时只剩车马行走的声音,红袖心中郁闷不已,诅咒他将来找不着媳妇,长得好又怎么样,不会说话,又不懂得照顾人,有个屁用。
长风无奈的声音传来:“沉星楼主是我姑母所设,她临死前要我结束楼中一切事务,可是有的人并不想听从号令起了反意,不过从今天江湖再也没有沉星楼了。”
短短几句,讲尽一个杀手组织的所有故事,也就是说这个杀手组织已经云散烟消,知道这个结果后红袖心安不少,她可不想以后的生活充满血腥,江湖路太过精彩也不是件好事情。
众人赶到最近的城镇住下,好生休养了几日才继续西行,这次再没什么惊险,平平安安到达郡北。
因这里是北上离开赤岩的最后一站,出了郡北就正式去往高唐,红袖特意找到这里赵家分号,出示赵二叔给自己的令牌,给祖父写信报个平安,明言归期未定,吩咐商号掌柜快马送至原城后,又把自己的荷包给补充了一下。
出门时日不短,也不知家里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走乱套。
祖父和赵二叔看来也没敢大张旗鼓地找她,郡北商号也只以为是都城来人,见了令牌恭恭敬敬地照吩咐办事,不敢有误。
红袖刚踏出商号,谢过掌柜相送,转过身看到对面店堂中出来一人,与她碰个面对面,却是在密云被她抛下的白文山,身后还是跟了一堆护卫,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当下齐齐愣住。
白文山也没想到会碰上红袖,自那日红袖不靠而别,他是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红袖不像是被人挟持离开,究竟为着什么原因,他可真不知道在红袖心里和天下第一淫媒挂上了号,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拱手道:“冷兄弟,真是好巧,咱们又碰上了。”
还真是巧,红袖嘴角微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早知道就带长风一起出门,万一白文山当场翻脸,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当下装做若无其事也一拱手:“啊,原来是白大哥,白大哥何时到的郡北?”
“我到此地已有十余日,冷兄弟是何时到的?对了,当日你不告而别,我为你担足心事,一路颇为记挂。”
白文山今日一身白衣,斯文有礼,比起被自己逼着穿上白色衣衫的长风更显贵气,谁能看得这样一副表皮下居然干着皮肉生意——当然不是他自己去卖,但总不会干净罢了。
红袖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小弟昨日才到的郡北,当日小弟有些急事要办,所以没来得及与白大哥道别,实在是情非得已。”
分号的掌柜站在一旁还未回去,白文山看看掌柜,又笑吟吟地对她道:“原来冷兄弟与赵家商号相熟,这城中哪一样生意少得了赵家,冷兄弟说的来访友,可是想找赵家商号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是替人送封信给这里的掌柜,也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现在城北等着我。”
说着她给了商号掌柜一个眼色,然后想要告辞,可白文山非要问她住在哪里,说明日便要拜访她,无奈只得说出落脚处才得以离开。
回城北客栈的路上,红袖皱眉长吁短叹,不明白白文山为什么一见她就非得和她搭上关系不可,当初主动要她搭便车,同行的一段时间又格外照顾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热情,她不告而别,见了面不但没有追问原因,还跟没事人似地要再续上联系,难道她女扮男装被看穿了?
白文山也正在想着红袖,他带着护卫回到现下的住所,成天对着青楼里纷乱的事务,一程不变的脂粉味、酒味让他觉得厌烦,常常地会感到孤独和空虚,或许是天意如此,才会又与姓冷的少年相遇。又或者近来他太过无所事事,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事真是不多,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冷少言到底是什么人。
今日终于知道他和赵家商号有关系,顺着查下去终会有结果,这个想法让他微觉兴奋,招来护卫吩咐下去,明一早就去拜访自己的冷兄弟。
回到客栈后,韵韵和七郎在客栈门口迎着,长风见她似有心事,便问她何事,红袖叹道:“我本来就够愁的了,回来看见你们几个就更愁了。”
三人不明所已,都瞪大眼看她。
红袖接着道:“方才我在街上遇到一个人,说熟不熟,我刚从家里跑出来时,曾与此 人同行过几日,他便说明天来拜会与我,但他是个色中饿鬼,我和七郎倒还罢了,唉!”
她叹了一声,伸手勾起韵韵的下巴,道:“韵韵,你看你这小模样,长得我见犹怜,真替你担心。”
韵韵害羞地低头,呐呐不成语调:“公子……”
红袖又看向长风:“长风,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虽然不明白泡的含意,大家也知道不是好词,长风冷然不语,红袖语重心长地交待他:“明天你一定不能把面具取下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清白!”
第二日,不等红袖与长风等人出发,白文山便来到客栈,还带了许多礼物,出手阔绰得像是钱多到永远花不完般,问及之后的行程,红袖便道明要与好友长风一道前往高唐。
白文山疑惑:“冷兄弟之前不是说要在这里谋生活吗?怎么又要往高唐去?”
红袖无法自圆其说,急中生智:“本来是要留在这里的,不料长风兄即日要出发去高唐谈生意,临时带上了我。”
“不知这位兄台是做什么生意的,家住郡北哪里?”
长风面无表情,根本没打算说话。
红袖忙替他解释:“我这位哥哥最是不爱说话,多有得罪了。”
白文山一笑:“没关系,只是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是啊是啊。”
白文山便道:“可否晚走半日,我在这边事已办完,也打算前往高唐,待我收拾行装后大家同路而行,岂不乐哉。”
哉你个头啊,当然不行了。
红袖为难地道:“这个不太好吧,长风兄为我已经耽误了一日,此时不走不行了。”
白文山不由惋惜,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精致钱袋,递给红袖,言道:“身外之物,望能对冷兄弟有所益助。”
红袖推辞不收,白文山不依,否则就要她留下等他,拉着她的手硬塞给她时半日未放手,红袖赶紧挣脱,拿了钱就告辞离去,长风早在一旁等得不耐,上马先行,红袖上了马车后直问韵韵要水,就着水囊洗了几遍手才松了口气。
七郎在前面赶车,忍不住问道:“公子,刚才那人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啊。”
“你懂什么,有些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吩咐韵韵,“快,看看刚才他塞的那个袋子里装的什么。”
韵韵打开那个小巧的钱袋,却是两颗明珠,几锭金子,还有个小小的香囊,异香扑鼻,红袖撇嘴:“真是的,大男人还带这东西,我看啊,准是相好的送他的。”
说罢就要扔出车外,韵韵不舍,忙接过收了起来。
也许是有这种仗义疏财的人,天生喜欢派钱,一天不把钱送出去点心就不静,红袖郁闷地想,难道她看起来象个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