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但使主人能醉客（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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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叹了声道：“我只想知道原园失火是怎么一回事，死了那么多人，我被人救出去时昏迷为醒，虽然没有亲历火场，可夜夜都做噩梦，一幕一幕那么真实，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长风摇头道：“不能，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那件事传到这里已过了许久，根本查不出什么。不是皇后所做，就是想让七皇子不痛快的人，嫌疑最大的应是四皇子晨安，你们所中的迷药是苍宋宫中秘药，可不排除有心人嫁祸，因为若是皇后想要除掉你，不会留下这点尾巴。另外，你在定州遇上了白文山，楼中一直不曾放弃对他的监视，那天晚上，他曾派出一批人手出动，不知道在原园失火案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赤岩王廷是他的靠山，他也有理由参与其中，赵家财力雄厚，你若嫁与苍宋七皇子，赵家今后在赤岩的位子可有些尴尬，说不定会起异心，毁掉你们之间的好事，与家国有利。”

难得长风说了一堆话，红袖听得有些眼晕，苦笑道：“照你这么说，人人都以除我而后快？”

什么时候她成了天怒人怨的主？总有些人以为天下事皆得按他们的喜好发展，可笑。

“沉星楼的消息来源可不太全，就没查到宰相和大将军之女嫉妒我吗？”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心里苦得很，低头想擦眼泪，却从水面看到了长风手足无措的倒影，似是想拍抚她的后背示以安慰，不过终是没有落碰触到她。

她抬起头笑道：“我好着呢，没事。”

在她抬头说话前，长风快速收回自己的手，仿佛一切从没发生过。

横城很美，红袖希望大舅舅晚些到，好让她在这里多住些时日，故而抓紧一切时间四处游玩，长风一早起床，出门看到红袖正好也要出去，今日她扮做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书生，看上去十分怪异。

他问道：“你要往哪里去？”

“书生”儒雅地笑道：“记得城外风景如画，今日好去游玩一番。”

不等长风开口，红袖便道：“晚生一人前往即可。”

说罢施施然抱拳告辞，把书生气学得十足十，独留长风一人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近午时分，窗外夏蝉苦苦地鸣叫着，长风与翩翩、谢右使在辰楼商谈要事，面对着两位不爱说话的上司，谢右使觉得自身责任重大，极力制造话题，讨论并不热烈，他说的多，两位正主说的少。

长风不认为一份例行汇报文书值得半天讨论，他正想象着红袖此时在哪里在做什么，直至谢右使连问两声才道：“翩翩最熟悉这些，她做主就行了。”

“可这是关乎楼中生意的大事，主上还是看看吧。”

原来这是连左使外出巡察发回的函文，自去年楼中结束暗杀生意，大部分资产都用作遣散费，剩余不多，也已耗费在整顿各地分站，江湖中人只知沉星楼不再做杀手生意，却也不再光顾汲汲无名的新楼，目前面临的形势就是经费紧张，无以为继。

长风皱紧眉头道：“没钱了吗？”

说完看向翩翩，她也微微蹙眉道：“不做杀手生意会有影响，没想到会差成这样。谢右使，你看呢？”

二位主子都是谪仙人物，当然对金银俗物一向不在意，谢右使苦笑，当初主上一意孤行要结束最挣钱的生意，根本没想过今后何以为继，此刻当然不能再提往事，道：“连左使一向主意多，他脑子活，再过些天就会返回，看他有什么好法子吧。”

接着又继续讨论别的事，不觉已过到了饭点，娉婷心疼小姐，早候在外面，一等三人稍作停顿，便开出饭来，长风与谢右使也一同在辰楼用饭，没人说要休息，

“长风，长风，你在吗，我要进去了！”外面传来红袖的呼声，守卫阻拦不及，她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携着股酒香及花香，她擎着大捧的荷花，满脸通红地出现在三人面前，打破屋内和谐气氛。

谢右使脸色难看，怒道：“尊客意欲何为？”

此时红袖脸上易容的材料已被汗浸得一块块，又是书生装束，难看之极，无怪谢右使认不出她来，长风本来听到她来，忽地心中舒爽，但见她的样子跟早上的儒雅书生天上地下时，不悦道：“你出去千万别说是我教出来的，脸成了什么样子。”

“唉呀，这天太热了，你以为都象你，到哪儿都带着层皮，也不怕捂出蛆来，哈哈。”红袖想到长风的俊脸上爬着些恶心的小虫子，心中平衡不少。

她的目光突然被未蒙面的顾翩翩引了过去，盯着人家不放，拍着脑袋叫道：“你是顾小姐！小姐长得真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话到嘴边想不起来了，怎么说呢……对！国色天香，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这句诗就是为你而生的，来来，这芙蓉花送你，最衬你不过。”

说着把那大捧荷花放在顾翩翩面前，歪着头欣赏人比花娇的美景。

谢右使刚认出她是谁，心道这少年肯定与他犯冲，自打头次见现就觉得古怪，可他又说不出什么缘故，偏他言行还如此唐突，冒犯翩翩小姐，当下木着脸道：“冷公子，这是府中重地，就算你是主上的朋友，也得注意些。”

红袖不甚在意地道：“以后不进来就是，你们都不午休的吗？”

顾翩翩被那束花的热情震撼了一下，心道这人说话怎么好生直接，还送自己花，从来没人这样对过她。

她站起身来，轻轻道：“我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款款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抱起那些荷花，看了红袖一眼复又离去。

谢右使也随之退下，红袖目送顾翩翩清逸出尘的身姿，再次赞道：“顾小姐真是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

“你刚才的样子比男人还象男人，根本就不需要易容！”长风中肯地道出事实。

说要去午休，她却在屋内找张锦榻“扑通”躺下来，抓过一把团扇猛扇，闭着眼对长风道：“你在吃醋吗？知道你长得比女人都好，可鲜花还是得送给女人啊，你可别告诉我你无法容忍一个女人送花给你老婆吧？”

长风正递给她自己的手帕让她擦脸，闻言一滞，停住动作道：“你说谁老婆？”

“你啊，听剑伯他们说过，你与翩翩姑娘有婚约。”说完她还打了个嗝儿。

今日在城外农家吃饭，难得有自酿的杏花酒，她忍不住尝了几口，此时酒意上涌，话说这张锦榻睡着挺舒服的，走的时候一定向长风提出来带走……

红袖的眼皮越来越沉，在长风的瞪视下进入了梦乡。

他想起姑母临去前曾这么说来着，后来历经反叛者的攻击，忙碌于楼中事务，他和翩翩都不曾提起，故而一直未放在心上。有时候他觉得接手沉星楼一应事务是个错误，与他独来独往的性子根本不合，若再为了姑母遗命与翩翩成亲，绝对不可能。

当初是怎么决定回到沉星楼？应是知晓红袖与安少君相逢之时，看她一副喜悦开心模样，他忽然觉得一向引为傲的武功并不算什么，一时冲动才答应回来试试。

有必要对她讲清楚吗？特意说出来有些怪，犹豫半天才咬牙道：“我和翩翩没有婚约。”

红袖睡得正香，没有一点反应，长风心中微恼，将她手中将掉未掉的团擅拿开，用帕子替她把脸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

他平时极少露出真容，是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旁人的美丑他也不放在心上，这会儿仔细观察红袖，发现她的睫毛很长，鼻梁不高，嘴巴不大也不小，象个孩子似地微张着，不知道上午去做了什么，累成这般模样。

夏日炎炎，眼见她的面色微红，覆着一层薄汗，长风不自觉地摇起扇，为她驱赶盛夏的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