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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三百二十四章 定义别人的过去,就是定义他们的未来
“冯大伴为何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朱翊钧看着冯保,在内外廷的冲突中,冯保讲究的就是一个寸土不让,一步不退,这次居然这么轻松的应承了下来。
冯保俯首说道:“陛下,这见好就收,臣还是懂的,内官们这次把儒生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已经极好了,等到明年,这儒生们回过神来,必然能考得过内官了,臣还咬着不放,岂不是,自取其辱了吗?”
“这些外廷的儒学士们,这辈子就别想一雪前辱了,这笑话,得跟他们一辈子了。”
“冯大伴,真的是眦睚必报,深得朕心啊!冯大伴这个《气人经》的功底,朕是十分认可的。”朱翊钧由衷的说道,冯保柔仁,但不代表没有手段,这辈子都没法报仇了,这就是冯保的诛心手腕。
考不过宦官这种卑鄙之人,这批儒学士一辈子在士林里抬不起头。
冯保的气人经,已至化境。
“承蒙陛下谬赞。”冯保俯首说道,气人经的道行,冯保还是差陛下一层,陛下杀人又诛心的手段,冯保不是第一次见了,让朝士们写文章骂王世贞,并没有过去多久。
“臣还有一事。”万士和开始奏禀,他来找陛下,不仅仅是责难陈善,还有国事要提前跟陛下沟通一番。
万士和要说的事儿,是监当官。
王崇古上了一本奏疏,是讨论宋朝监当官利弊,而这本奏疏其实在士林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更加准确的说是反对。
两宋是一个极为割裂的年代,一方面文化登峰造极,而另一方面则是受尽了外辱,而对于监当官的评断,大明整体评价是弊大于利。
“两宋朝廷大费,全藉茶、盐、酒之利。”万士和开始坐而论道,从税收比例出发,讨论起了监当官的利弊。
两宋朝廷的财政收入和历朝历代仰赖土地藁税不同,两宋财政收入,田亩税赋的比例从没有超过三成,最低的时候,是在宋孝宗时代,仅仅是茶、盐、酒三项,宋孝宗时代,就超过了三千万贯,因为频繁的战乱,土地荒芜、南宋丢失了整个北方、而南方诸省开发不足这样的背景下,宋孝宗时候,南宋商税比例高达九成。
这也是两宋不设田制,国祚三百年之久的原因,两宋朝廷实在是太有钱了!
在频繁战乱、国土面积收缩、兼并蔚然成风、民乱频繁的两宋,朝廷有钱,那谁没了钱?是那些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抗风险能力极强的势要豪右吗?
显然不是。
而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这些个失地的穷民苦力,生活困苦不堪。
二百文一斤煤和五十万马克一块面包,就是聚敛兴利之大害。
朱翊钧听完了万士和的说法,面露思索的说道:“先生也担忧此事言:两宋之时,凡一路之财,置转运使掌之,一州之财,置通判掌之。为节度、防御、团练、留后、观察、刺史者,皆预签书金谷之事,外权胜而利归私门。”
高拱的反对意见被张居正归纳总结,而后写到了奏疏里,供陛下评断。
北宋是强干弱枝而且执行的很好,但是到了南宋,财政大权的下方,藩镇化开始出现,而监当官是这种世势之下的执行者,一放就乱,一管就死。
这就要考验执政者的能力了。
“先生在朝,就先试试呗,不行就停下,大明现在有试错的能力。”朱翊钧最后还是选择了激进一点,大明有试错能力,也是张居正肯在这本奏疏上签名下印的原因之一。
“万太宰,朕有个差事交给太宰,吕宋总督国姓正茂,打算趁着收归种植园之事,对南洋诸国进行小范围的国情汇总,殷部堂上奏说,现在只是南洋诸国,等到日后,就是天下诸国了,这是个长久的大事,朕以为要纳入大明会典之中。”朱翊钧发出了差遣,让万士和为万国做志书。
万士和听闻陛下的派遣,眉头一挑,满脸喜气,立刻俯首说道:“臣定当尽心做事。”
给万国做志书,是一件青史留名的大事,而且要纳入大明会典之中,这是一份天大的功劳,皇帝把这个活儿派遣给了万士和。
第二天清晨,万士和就上了一本奏疏,让廷臣们再次刮目相看,万士和敲定了国情汇总的几个原则。
第三百二十四章定义别人的过去,就是定义他们的未来(第2/2页)
首先是系统性原则,三级指标去衡量一个海外藩国的能力。
第一级指标为基础国力、消费能力、贸易能力、军事能力和海贸能力,在每一个基础国力的指标之下有四个二级指标,比如:基础国力分为自然禀赋、人口状况、教化、水马路驿;消费能力分为了消费结构、消费水平、市榷数量、良港容量。
这种分级法是系统性原则,只需要看一张表,就可以了解这个国家的基本概况,进而在制定对这个海外藩国政策时,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其他原则包括了风险性原则、实用性原则、可行性原则等等,比如风险性原则,主要就是考虑与其贸易的风险,当地基础国力孱弱,消费能力薄弱,贸易无特产必须,军事能力强横,海寇众多,就可以排除在外。
经过综合评估后,大明将会对海外番国分为三个等级,藩国、友邦、敌国。
比如琉球就是藩国,泰西的红毛番佛郎机就是友邦,而倭国就是敌国外患。
如果这本国情汇总真的做成了,对于大明开海有着重要的意义,至少这些开海的商贾,必然要人手一本,可以为前途未知的海贸之事,多几分确定性。
“万太宰办事,果然是利索。”朱翊钧对万士和的办事能力,做出了高度的赞赏,日后这些小国修自己国家的史书,必然要参详万士和的这本《海外藩国志》,那么万士和就有了定义别国历史的权力。
定义过去,就可以定义他们的未来。
让朱翊钧格外意外的是,张居正这次的夺情回朝,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朝中没有人上奏,说张居正夺情起复是不为人子的不孝,毕竟相比较张居正的孝顺,自己的命似乎更重要一些。
这皇帝,杀孽太重了。
而张居正被夺情起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主持了遴选官考,即便是张居正的考卷很难很难,但依旧比陛下那套题要简单太多了,第二件事,则是给肆无忌惮的稽税院套上了枷锁,即便这个枷锁并不是十分的牢固,可有总比没有强的多。
稽税院的前身是镇抚司稽税房,镇抚司隶属于锦衣卫,而锦衣卫这个衙门,是唯一一个既是外廷也是内廷的衙门,这种特殊性就注定了锦衣卫凌驾于文官之上,在大明两百年的历史长河中,锦衣卫即便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也是在宫中大珰之下,仍在百官的头上作威作福。
张居正主持的稽税院文官监察,这个枷锁不牢固就不牢固在这里,它建立在皇帝对张居正的高度信任之上,需要时间去实践,而后慢慢沉淀为一种常制,一旦皇帝对外廷大臣不再信任,这种监察就是可有可无罢了。
但,仍然是,有,好过于没有。
朱翊钧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格物院的杂报,看的津津有味,这是格物院格物博士耿定向和焦竑二人一起写的文章,名字叫财富说,主要就是讨论财富到底是什么。
“陛下,先生到了。”张宏低声提醒着陛下。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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